沈何对于王选的了解其实并不多,但此时,在面临投奔举目无亲前途迷茫的陇西郡和跟随王选回咸阳打探消息见机行事的抉择中,沈何毫无疑问是选择了后者。
四人中宋鸣和扑司典已经在城门口各自散去,只有沈何骑马跟着王选走向了左丞相府。
将马匹交于仆人后,王选带领着沈何绕过七转八回的走廊,来到了一间独栋草庐前,草庐门口恭恭敬敬的站着一个仆人。
左丞相虽然名义上职权受到中丞相的约束,但直达天听的专报密奏权说左丞相是这个帝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职位也丝毫不为过。自小见惯了达官贵人们挥金如土的沈何是万万没有想到在这位高权重的帝国丞相府中会有一座简陋的草庐。
王选好像已经预料到了沈何会有如此诧异的神情,没等沈何发问,就边走向草庐边向沈何说到:“小时候屋里穷,只能和家人挤在破草庐里,到后来有了这个大宅子,但再读书时却总是浮躁,直到自己动手修了这间草庐,漂着的心才算踏实下来,我这才明白,我这几十年从来就没有离开这间草庐,恐怕这辈子也离不开喽。”
自古最忌交浅言深,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自然是伴随在喜怒无常的皇帝身侧的大臣拿捏的最稳,王选头一次带沈何进来,就直接给他坦承年少那平常人也讳莫如深的穷酸经历,沈何再少不经事也能明白,王选一点也没有拿自己当外人。
沈何内心中一阵温暖,急忙接话:“王伯伯果真是宝剑锋自磨砺出,小侄自愧不如”
王选和蔼的笑了笑,推开了草庐的门:“拍马屁的功夫就省了吧,现在到了丞相府,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了,你先去洗澡更衣,我们叔侄待会还是在这草庐里说说话。”说罢,王选转头望向门前侍奉的仆人:“带沈公子去更衣,用些饭。待会直接就到这里来”
那仆人躬了躬身,转身面向沈何:“公子请随我来”
沈何向着王选:“多谢王伯伯”
王选笑着挥挥手,迈步进了草庐。
沈何整理好一切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落西山了。在跟着仆人走回草庐的路上,沈何一直回想着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心中总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到底是死里逃生的欣喜还是对于前途未知的迷茫?沈何自己也想不透。
转眼间,二人就来到了草庐前,那仆人上前轻轻叩了叩门:“老爷,沈公子来了”,听到里面的回应,那仆人转身对沈何:“公子请”说罢双手推开了门,等沈何进去后,又轻轻的关上了门,依旧侍立在门外。
“侄儿拜见王伯伯”沈何深深的行了一礼,抬起头正要说些感谢的话,却看见王选正望着自己。沈何便住了口,静静等待着王选开口。
“坐吧”王选有些严肃:“三个月前,我领了皇命微服出都,朝廷里面发生的事情也只是略有耳闻,刚刚又翻阅了些邸报,但依旧没有找到关于你父亲的任何消息,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何刚准备开口,门外突然急切的传来一声:“父亲!儿子来给父亲请安了”
“进来吧”王选冷冷的对着门外说道。
话音一落,门就被从外推开,从外面进来了一个微胖的少年。
“王申!”沈何猛地站了起来,脸上全是激动的颜色。
“沈何?”王申瞪大了眼睛,满脸全是难以置信,随即望向了父亲,张了好几次口最后轻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道:“儿子给父亲请安了!”
王选语气依旧冰冷:“先坐,陪为父和沈何说说话”随即望向沈何:“你接着说罢”
王申看了一眼沈何,默默的低了头,坐下了。
沈何有些迷惘,一时半会儿也想不通为何王申眼中没有一点久别重逢的兴奋。但听见王选说话,沈何也没有深究其中根本,望向王选道:“我也不知道!”
王选的眉头拧紧了,目光盯住了沈何。
沈何顿时感觉到心里一阵紧张,搓了搓手道:“父亲大约十五日之前进了一次宫,就一直没有回来,大约是昨夜里猛地就回来了,一大早天没亮召我进去说了些家常话,就跟着宫里来的人走了,今天早上天快亮的时候宫里就派人来府里拿人,我就偷偷跑了出来,直到在官道驿站上碰见王伯伯。”沈何摇摇头:“其余的,我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
王选脑子飞速转动着,却也依旧没有任何眉目。三个人都沉默了。
“咚咚咚”轻轻的叩门声传来,王申猛地抬头看了一眼王选,径直站起来:“父亲,儿子出去瞧瞧”
“去吧”依旧沉浸在思索着的王选心不在焉的回答道。
王申望了一眼沈何,开门出去了。
没过多久,王申轻轻推门进来,望着低头翻找邸报的王选:“父亲,扑司典扑大人前来拜访,说是有要事商议。”
王选停了手,抬头望向王申:“扑大人?”
王申轻轻挪了挪脚尖:“是”
“你在这里先陪陪沈何,我马上回来”王选迟疑了一下,出了门。
王申望着父亲远去的背影,轻轻掩上了门,回头看向沈何笑了笑:“好久不见啊,沈公子”
沈何蓦的觉得话语有些刺耳,十分不解的望向王申。
王申却没有解释什么,依旧兀自说道:“我看你额头发青,怕是有心病,让我来猜猜,你是不是特别想知道你们府里到底遭遇了什么?”
沈何点点头
王申:“那我给你开一剂药,你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