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惜默默垂下手,心里突然涌出一阵荒凉。正巧厅倒水喝,林惜直直地盯着他,也不说话。
林子瑜感受到林惜的目光,依然是风过无澜的淡淡眼神看向她:“这么晚了,你还在这里干什么?”
“哦,没什么。”
林惜看着这个自己熟悉无比的男人,突然感觉到阵阵压抑的心痛。林子瑜已至不惑之年,面容却被岁月锤炼得更为轮廓分明,他穿着随意的在那一站,似乎都能站成时尚杂志的封面。林惜的目光似乎穿过重重光年,想到妈妈当年初遇到他的场景。就算那场景不是冰雪剔透或群英纷飞,想必妈妈也一定对这个风华绝代的男人过目难忘,只是那时候的她是否知道,这一眼要赌上自己此生的快乐呢?
林子瑜没有在意林惜语气里显而易见的冷漠,依旧是淡淡地说:“没什么事就回房去吧,早点休息。”
林惜应了一声,往自己的房间走去。走了两步,她突然停了下来回头看向林子瑜:“爸爸,你为什么要把日历挂那么高呢?”
林子瑜扫了一眼墙上的日历,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林惜咧了咧嘴角:“没什么,只是除了你自己别人都不能轻易看到,不觉得太自私了么。”说罢也不看林子瑜的反应,径直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林子瑜在原地停了两秒,依旧是一副淡淡的样子回到了书房,只是他握住杯子的手指骨节却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林惜还记得那年冬天惨淡的天色,淡淡的灰色中看不到一丝亮光。然而因为一个人的存在而变得不同,尽管那个人没有给过她一点好处一点承诺,她仍旧把他的微笑他的抬眸无限放大,一点点放大成自己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比起一厢情愿,她那时候更喜欢把这叫做一往情深。
所以就算林惜已经察觉到了浮动于自己周围的细小变化,感觉到灰色的小颗粒正慢慢集结成一张严密的网试图把所有人都笼罩其中,她也缩着脖子假装视而不见,只在心里默默祷念:让它来的再晚一点再晚一点吧。同时还在心中隐隐期翼,也许一切都会变得好起来了呢。后来想想,也许是爱情的甜蜜让她选择了对一切都愚蠢地保持乐观,明知道一切终将恶化却依旧不去阻止,所以活该承受万劫不复的结局。
林子瑜不归家的次数渐渐变得多起来,林惜经常在怀揣着心里的窃喜披着夜色悄悄打开房门的时候,看见夏慕琴独自一人坐在客厅里看电视。林惜不止一次地看见她盯着屏幕上的广告怔怔发呆,连林惜走过她面前都恍然不觉。林惜略带心虚地告诉她自己回来了,夏慕琴一副梦中惊醒的样子抬头看看墙上的表,却连斥责林惜都没了力气,只是淡淡地说一句去睡觉吧。林惜明显地感觉妈妈心里有什么东西正慢慢腐朽下去,她想安慰她,但又怕撕破大家一直默契维持着的粉饰伪装,尽管薄弱,但至少能保持表面上的伪装太平,不至于去面对那种太□□裸的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