琵琶、古琴、各种管弦以及男女清唱的混音如约响起,梨园的每个清晨都是这样的热闹!宿醉一夜的粲夕,终于醒了。这嘈杂又颇具艺术气息的晨练声,令她神往。有一种说不出的踏实的情感缠绕着她还晕乎乎的头脑。
粲夕强睁惺忪睡眼,双手扶着头从床上坐了起来,她努力回忆昨晚发生的一切:那个讨厌的男人像个甩不掉的赖虫,到底追了上来!她还从来没有如此憎恶过一个男人,让自己丢尽了面子!为了向他以及他的同伴证明自己没有偷盗,她还在他面前像个猴子一样上蹿下跳起来,已表明自己宽松的衣服里根本无处藏钱袋,否则会掉下来的!可是他非但没有感动,反倒哈哈大笑了起来。误会解除后,那男人临走还不忘将她丢失的钗头横冲冲的丢给她,以此来羞辱她的冒失!让她在广平郡王和一群文人雅士面前丢尽了颜面!是的,昨晚他们去了书景轩,回纥王子在那里有约,于是李豫决定带着她也木刍崾鞘裁囱子的,还从来没有哪个女子参加过那里的雅聚,广平郡王将这个荣宠独独给了她。安粲夕只记得满耳朵都是好听的诗文,后来大家又喝了很多酒,她缠着广平郡王,请余音醉来梨园教习诗文……
书景轩是长安城中一处谈诗论文的雅聚之所,很多停留在长安又不得志的文人墨客们常常会去这里,碰到欣赏他们的王侯贵族,两方若志趣相投,就会被收留家中做门客,也不啻为一个临时的好前途。余音醉正是通过书景轩结识的广平郡王,成为其门下门客,虽如此,只要得空也会常常参加书景轩的聚会,与他敬仰的如杜甫等文人畅谈诗文、理想与政治抱负!
安粲夕当日见到余音醉,即被他的浪漫风度和恭默守静所吸引,他总是安静寡言,仿佛会说的话只有诗词。正值玄宗提倡梨园子弟们也不能疏忽文学造诣,以便全面提高艺术修养!雷海青奉旨正在寻觅合适的老师,安粲夕便应求李豫将他的门客余音醉借来“用用”!……想到余音醉,安粲夕赶紧从床上跳下来,看看日光已不早了,不知那余音醉是否来了?她敲敲头,想起来广平郡王是答应了她的,今天就让余音醉来见雷海青!得赶紧梳洗装扮下,未免余音醉久等了。
正忙乱梳洗着,忽听闻敲门声,然后传来同僚张野狐那参合了柔媚的男音:“粲夕,是我,起床了吗?雷教官命我来催你了呢!……那个,我能进来了吗?”
张野狐是梨园中安粲夕的异性死党,擅长管弦乐器,虽为男人身,举手投足间却颇具女儿的妩媚。安粲夕开始也将他归为异类,并不曾想日后能与他成为同甘共苦的好“姊妹”。
“进来吧!”听见安粲夕的“口谕”,张野狐方才探着身子慢慢踱到房间里来,因为他见了太多次安粲夕的“不雅”日常形象,又时不时被威胁不能泄密,实在是心累啊!此时他见安粲夕又是一副衣衫不整的样子,外衣还没完全穿上呢!赶紧捂上了眼睛嗔怪道:“下次穿了衣裳再让人家进来好吗?”
安粲夕噗的一笑,说道:“这不马上就穿妥了嘛!你怕什么啊?放心,你就算tuō_guāng了衣服站在我面前我也没兴趣,难不成你会对我感兴趣?咱们可是好姐妹儿啊。”
张野狐撂开手,听她这么说斜楞着凤眼哼道:“你都不怕,我怕什么!人家是为了尊重你的!”说着一扭身坐到了床上继续说:“小姑奶奶,您可麻溜着点,你推荐的什么醉先生正等着你呢!老雷可有怒色了啊!蓁蓁更过分,现在都没醒,也没见喝得这么多,一定是你怂恿的!看老雷不罚你呢!……咦?你怎么绑了个男儿的髻?这一身男人的衣服是谁的?亏你也敢这样穿?!”。
安粲夕一边拉着他往外走,一边笑问:“怎么样?是不是个英俊的公子哥儿?今天是隆卫社开社的日子,他们比赛马球呢,我也要趁机再练习练习!”
张野狐撇撇嘴道:“也不见成日家的和这些臭男人们厮混什么,小心惹火上身!”
“宁国郡主、郜国郡主、独孤流叶和崔嫤柔这些大美人儿都会去的,怎么是和男人厮混呢?你呀,就少管我的事吧!只要维护我、支持我、帮助我、掩护我就好啦~”。
秋日里碰上明媚的日光,格外有一种舒朗的意境,树叶上、房瓦上都闪着粼粼的金光,似乎和平时无异又似乎一切都明朗清澈了起来!广平郡王的马车从梨园接上了安粲夕和余音醉慢慢朝着隆卫社驶去,上面不时传出李豫和他二人的说笑声,一向少言寡语的余音醉因好友在旁、美人在侧又缝上这秋高气爽的舒适,便来了兴致,吟道:“寒阳花柳蹀躞,惹上畴昔难解。提笔嗔薄凉,不如热酒消蹙额。欲醉、欲醉,续得那日酣睡。”
“妙句!妙句!不过余兄,你的诗词总是多少的悲凉,我定要让你跟着我无忧无虑地快乐起来!”广平郡王李豫是当今太子忠王的长子,虽贵为皇太孙,却有一身浪漫侠义的风情,在底下人面前毫不拿大。
安粲夕相信李豫有这个能耐,因为和他在一起的时光,自己也总是莫名的快乐!似乎是他那贵为皇太孙的无忧无虑的做派所散发出的光芒,又似乎不是!总之她愿意注视着他,哪怕是背影也那么的阳光、洒脱、和煦,让人依赖得踏实!可是她反倒觉得余音醉就该是他自己的样子才完整可爱,于是接道:“我倒是觉得余先生的诗美得很,若是整日无忧无虑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