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祭?太子不觉得,这太庙中少了许多侍奉牌位的侍人么?”那红衣褚相沉着脸盯了太子辟一眼,冷声道。“这里诸多变故,太子竟是不觉么?”
公子辟怎么可能不知道太庙里的变化?只是里头的人早被他使人捉去杀了,哪能再把他们寻回来堵褚相的嘴?
“不过是些侍人而已,相父言重了,既是要祭先祖告上苍,还是尽早为好,此处有神官侍人,可以做祭,还是以此为重吧。”
公子辟说罢,对那随后进来的青年神官道。“有劳贤卿,为吾备下祭辞。”
“是。”那神官退去,两个丞相也不好再说,只站在院中等那神官回转。
不多时,那神官手捧着一卷祭辞回到了院中,请上了公子辟进殿,诸臣肃立在大殿外头,没一会儿,里面便传来了公子辟宣读祭辞的声音。
太庙里很静,除了公子辟的声音,再无旁的声响,随着那祭辞宣读完毕,忽然间,内殿里传来‘砰’地一声重物倒地的响声,随即,便是里面几个内侍的尖声惊叫。
等在外面的诸臣面面相觑,不敢硬闯,那左右两个丞相互看一眼,抬步便进了大殿内。
大殿里供奉着百来个牌位,两个丞相行过了礼,仔细看去,就见公子辟瘫软在大殿中央,祭台上,陨帝的牌位砰然倾倒,正正倒向公子辟的方向!
“先帝!先帝显灵!先帝显灵了!”那褚相老泪纵横,向着那牌位拜了几拜,嘶声道。“先帝啊!你若有不甘尽可说来,莫要降灾给大梁百姓啊!”
“先帝!老臣愿为先帝驱策,若先帝有旨,老臣必遵旨意!还望先帝有灵,莫使大梁再降灾劫!”
两个老丞相痛哭流涕,倒是让一旁脸白如纸的公子辟清醒了几分,他爬了起来,向着那牌位叩了几个响头,满脸惊疑不定地瞄了那牌位一眼,看向一旁吓得呆住的神官。
那青年官员正侍立在祭台旁,看着那倾倒的牌位浑身发抖,他手中举着白玉圭板,盯着那牌位,忽然怪叫一声,把圭板一丢,扭身便跑。
公子辟正要呵斥那神官,忽然听到这殿内有阵阵人语声响起,那声音飘飘乎乎,忽近忽远,在这殿里回荡着,听得人寒毛直竖,毛骨悚然。
夕阳晚照,一束日光闯进殿中,直直打在陨帝的牌位上,公子辟见此情形,吓得牙齿打战,险些晕了过去,他竖耳仔细听那声音,却是越听越像是陨帝在低语。
“辟,你因何害我……”
“我儿杀我,辟,你因何害我……还我帝位来……还我命来……”
……
这一声声催命的呼声,如同魔咒一般在公子辟耳边回响,随着夕阳沉入天际,那声音越来越清晰,直是让那两个老丞相听了个清清楚楚,不多时便传出了殿去,殿外的臣工也给听了个一清二楚。
“先帝,先帝显灵了!太子辟!你!你竟敢弑父夺位?!”褚相怒不可遏,哆嗦着爬了起来,一把揪住公子辟的衣领,指着上头陨帝的牌位怒道。“太子辟!先帝所言,你可听清了?是你杀了先帝?”
“我……我……”公子辟有心强辩,可刚才陨帝的话,尤在耳旁,他哪里有胆撒谎?正吞吞吐吐时,就见大殿房顶一块黄绫飘然而下,翻转着落在了祭台前。
那右相跪爬到祭台前拿起那黄绫一看,气得抖着手展了开来,怒目向着公子辟道。“你这贼子!还想狡赖不成!”
公子辟抬眼看去,就见那三尺见方的黄绫上,六个血色大字刺人眼目。
‘辟无道,弑父君!’
太庙里一片静寂,殿门外百来号文武大臣焦急地等在殿外,不敢内进,耳听得里头左右丞相怒斥公子辟,众人不明所以,也不知公子辟是不是弑父窃位,一时都干在外头着急打转,交头接耳,却没一个敢闯进大殿。
众人正等得心焦时,就听后头内侍尖锐的嗓音喊道。“王后驾到!”
听到这一声喊,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很是默契地让出一条通道,纷纷躬身行礼道。“参见王后。”
“免礼,都随我来!”正妆霞衣的梁后神情肃然地大步向着大殿走去,得了王后首肯,众人按官阶高低随在梁后身后,登上了太庙的白玉石阶。
一进到太庙的大殿内,众人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梁王陨帝倾倒的牌位,紧接着,便是手拿黄绫血书,白发苍苍的右相。
“先帝!”不知是谁第一个哀号出声,带头下拜,跟进来的臣工乌压压跪了一地,都是痛哭失声,向着那倾倒的牌位礼拜。
梁后定定地站在原处,看了那牌位好一会儿,她眼含热泪,忽然抬步,向着那牌位一步一步缓缓地走了过去。
走到祭台前,梁后伸手把那牌位扶起,颤声道。“先帝,臣妾来了,臣妾知道你的冤屈不甘,知道你的担忧,你放心,臣妾绝不会让你枉死,定要将那害你之人绳之以法,为你平冤!”
扶正了那牌位,梁后捂着胸口后退了两步,撩衣拜倒,直是三跪九叩,大礼参拜,隐忍的哀声直让诸臣动容。
“王后!”褚相把公子辟一推,跪伏在地大哭道。“先帝显灵,痛斥太子辟弑父篡位,请王后做主,严查此事,定要给先帝交代个清楚明白!”
梁后慢慢转身,向着褚相一拜,哑声道。“公所言大善!妾必严查此事,绝不容许此等大恶之人窃我大梁江山!”
“多谢王后!”褚相泣不成声,扑倒在地,拍打着地面哭道。“先帝!先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