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来人往,人潮汹涌,她就这么肆无忌惮地哭了,哭得歇斯底里……
切肤之痛,断指之痛,不是最痛。
最痛之处,是丧失了载体。那承载着她的情感,牵着虚无缥缈,无所寄托的灵魂,找到栖身之所。
因为白云虽活在现代,但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她以封之畎那本笔记本里的艾离为寄托,作为承接她失去几十载的人生阅历。
两段人生衔接,即使不完美,至少是粘系在一起的。
可是,得知削去根骨的那一刻,联系瞬间断了……如同一根木头,被人手起刀落,一刀两断而接不上了!
她靠着墙壁,却感觉无依无靠,顷刻间失去了所有,失去了向暖,失去了封之畎,失去了小度娘……
一瞬之间,她仿佛回到了孤苦伶仃的游魂时段,飘渺在现代都市的蘑菇林建筑,车水马龙的街道,歌舞升平的娱乐场所……这一切陌生得很,她是格格不入的!
不论是思想方面,还是现实生活,她都感觉融不进现代社会,孤魂野鬼的飘荡于天地之间,即使化为人形,也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一个人背着万家灯火,成瞎了眼的飞蛾看不见光明,无处可扑……
这突的场面,路人不敢靠近,医生和护士围了上来,他们上前搭话,她全然不理,因为压根没有听进去,一直沉迷在自己悲伤的世界。
她埋头于膝盖,左手紧握着右手,一次次感受第六指根骨抹去的平滑处,心头仿佛受着凌迟之刑,每动一个念头就像一把尖刀,一刀刀剜进心里,那种痛……她承受不来。
于是,她痛哭了出来,以求片刻的解脱,但眼泪溢出,依旧不能减弱承受那种痛楚,回忆回来了,想起来的多是折磨。
“小暖,地上冷,起来吧。”熟悉而温暖的声音。
她痛哭着,几乎晕厥了过去,一道声音传来,唤醒了沉陷在痛苦的漩涡中的心,呢喃道:“晟哥,哥……”
她捂着脸的纤手,掌心费力地擦了擦眼泪,看清了穿着一身白大褂的白晟。
“小暖,我在呢。”白晟正张开双臂,似乎在敞开怀抱,对她进行无声邀请。
他的怀抱就在面前,她下意识扑了过去,贪婪那一刻的心灵减压,果真,痛楚传给中枢神经的刺激信息,疼痛感越来越少……
她一直都不喜欢医院,但他身上的消毒水气味,让人觉得心安。
这一刻,又像是回到起点,她濒临溺水而窒息的绝境,在快要沉降之时,及时抓到了一颗救命稻草!
“脑科部的医生,他告诉我,你回来了。”白晟轻抚她的脑袋,揉了揉沾了汗水的丝,安慰道,“别哭,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啊!”
白晟的意思是,莱蓠找回了白云的记忆,那个她回来了。
“可是,它回不来了……”她把手伸出来,情绪钝重得像是生了锈的金属,被丢弃在黑暗中,没有光束经过,射不出光亮的色泽。
白晟把她扶起来,他伸出大手,刚要触碰到她的第六指被磨削处,却被她一手拍开,满眼的戒备和森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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