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溥闻言就是一怔:“由进入榷场的商户自行定价,那要是商户们将粮食布帛茶药盐铁等物的价钱抬得太高,从而引发了契丹人的不满,却又该如何处置?若是因此而引发边衅,岂不是与开辟榷场让两国通商的初衷不符了么?”
“两国息兵休战,通商乃至通好,这分明是耶律贤向朕请求的,却不是朕来求着他,若是因为商户定价的小事就再起战端,那就继续战好了!”郭炜心中微微一叹,王溥这人就是少了一点霸气,也不知道是本性如此,还是文官差不多都这样,“商户之间的买卖么,那就是双方自愿,一个愿买一个愿卖,朝廷既然对此不加干预,那么契丹人又能怪得谁来?只能怪他们自己不争气,不懂得与民生息教民耕织,只知道四处抢掠不劳而获!碰上抢不动的就开始怨天怨地了?”
郭炜当然知道自己这些话有些强词夺理,不过谁让自己现在的胜利者呢?胜利者制定规则,这可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要是契丹人胜利了,那么制定规则的当然是他们,那时候他们愿意打草谷就打草谷,愿意杀人就杀人,用杀人来威胁勒索市民富户也是随时都做得出来的,后来的蒙古人不是曾经打算杀光汉人把耕地全部变成牧场吗?只不过更懂得文明和经济的契丹遗民教会了他们如何从农民那里搜刮更多的钱财,这才没有让这种野蛮大规模上演。
但是蒙古人在自己的帝国内部还不是常常打劫已经归顺的城市?这就是游牧部族的规则,没有几百年的进化是改不了的。
至于现在么……战场上获胜的是周军,主动求和的是耶律贤,那么规矩当然是郭炜来定。耶律贤和契丹贵族或许以为用停止扰边来换取大周开辟边境榷场很划算,不过郭炜同样这么认为——这才是真正的双赢呢。
边境榷场是要开辟的,但是郭炜绝对不会让官府深入参与其中的商业活动,尤其是不会用大量的补贴来降低输出商品的价格。除非是等到大周的货币能够通行于契丹境内,朝廷能够赚取大量的铸币税的时候,补贴不再是岁币买平安而是左手出右手进,同时还能加强对草原的经济控制,那个时候倒是可以做一做了。
“陛下既然如此说,那么自然可以在渝关等地开上几个榷场,以容留两国商户的买卖。不过……不过得要严防契丹的细作了,尤其是禁军这些年都仗着火器犀利而所向披靡,而不少火器已经开始配备北疆的守军了,契丹经过这一次惨败必然会重视起我国的火器来,他们的细作或许还难以深入到京师偷取火器技法,但是在沿边偷取些火铳、霹雳弹什么的却大有可能。”
皇帝的自信豪迈让王溥难以再从根本上反对榷场之事,不过他马上就想到了其他的理由,不说是直接反对设立榷场吧,起码也要在这些事情上防患于未然,如果难以防患的话,停止开辟榷场的选择也不错。
不过对于这种比较专业的问题,自然是枢密使更有发言权了,一直都沉默着的李崇矩听到王溥说出了这句话,赶紧出来说明:“细作从来都只能防范而难以禁止,就算是不在边境开辟榷场,以前的那种走私也一样可以让两边的细作往来。其实开辟榷场反而更有利于朝廷监控契丹的细作,因为朝廷对其他地方的榷场早就有了一套很成熟的管理办法,完全可以直接拿过来用。”
“嗯,如果陛下觉得开辟榷场对我国更为有利,细作之事倒是不必过于担心。”王著此时也点了点头支持李崇矩的意见,“榷场是建在我国境内,由边臣和朝廷派遣的官员共同管理的,对于进出榷场的人员有严格的盘查,商户在境内贩运也要路引,确实比走私越境的更容易管理。”
“而且随着南方诸国的归顺,以前在那边设立的榷场都渐次取消了,现在只需要将原先那边的官吏转到北疆即可,这样北疆的榷场和广州的市舶司所需的人力也都有了,还不会让朝廷平白负担裁汰下来的冗员,这样安排倒是不错。”
吕胤又一次对王著的话进行了补充。
始终都闷声不响的军咨部尚书张铎这时候也适时地发言:“其实两国的正常通商更有利于侦谍司在北境的作为。侦谍司的种种技能手法,可不是契丹那种细作可以比的;而我国对境内商旅的管理,同样不是契丹对境内商旅的管理可以比的。以前的走私越境,侦谍司的渗透人员只能依靠那些参与走私的部族提供保护,行动其实有太多的不便,而现在可以公开行商进入契丹境内,榷场是归顺我国管理的,契丹只是在边隘设置盘查,侦谍司的渗透人员最难通过的也就是这一关,等到了契丹境内以后,这些合法的商旅可就轻松了。”
听到了这里,郭炜颇有些自得地笑了笑。
经济方面的问题,因为涉及到太多的学科发展和历史经验,这些大臣们不可能理解得那么透,现在听从郭炜的主张,那纯粹是出于对百战百胜几乎不出错的皇帝的服膺而已,却不是什么想通了之后的心悦诚服。
不过在情报工作方面,曾经担任过兵部尚书的王著、正担任着兵部尚书的吕胤都有些实际见识,作为侦谍司上司的枢密使李崇矩和主管的军咨部尚书张铎当然就更清楚了。有郭炜的一些超前意识主导,有一些比较成熟完善的保密技术加入,现在大周的情报侦察工作和契丹的原始细作比起来,无论是情报工作的意识、情报工作的管理还是最基本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