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侍中所言甚是。称臣纳贡之外定然不免于割地,陛下在屈辱之余却仍然难以确保长久富贵,异日周主若是像对待唐国主那样翻脸无情,失去五岭天险的我国比之失去淮南的唐国只有更加不堪;出海避难也就是比称臣纳贡稍好,多少能够自主,身家性命不会被操于周主之手,只是海上风急浪高,海贸虽然可以供陛下富足一生,南洋那些蛮荒小岛却是实在难以安居。”
卢琼仙的感触基本上和黄琼芝是差不多的,要让她面临成为粗鲁军汉、匠人之妇的命运,那她是绝对不肯的。而为了规避这样的命运就去海上讨生活,即便并不需要她去亲手操持,栉风沐雨却总是免不了的,在宫中享受惯了的她又如何受得了?光是想一想都觉得很可怕了。
只是卢琼仙比黄琼芝考虑得深了一层,她也知道,为个人前途计,鼓励刘鋹奋力抵抗才是正理,但是以这些日子的传闻来判断,周军的战斗力实在是太强了,抵抗未必会有好结果,而一旦抵抗失败,那自己的命运只会比前两个选择更糟。
这个前景却是必须要说的:“只是北军兵势盛大,一路势如破竹,兴王府虽然经过了累朝经营,堪称坚城,城外还有群山重险,但是也不敢说必胜。为防万一,出海避难的最后手段却是不可放弃,港口的船队还是要及早准备,宫中的金银绸缎、珠玉珍玩要尽量装上船,陛下的亲近家人也需要安排得随时可以上船,如此则战无后顾之忧,才能够与北军放手一搏。”
“李太师但言称臣纳贡以求和,却不说北朝强逼我国割地的可能,也不谈割地对我国的危害,这当然不太妥当,或许是李太师情急之余有些失察吧……不过龚太师曾经说到,若是北军执意要全取岭南,我们也就只好在兴王府与其誓死一战,但是称臣纳贡而不附带割地如果可以让北军班师,那倒是不妨一试。”
樊胡子的着眼点又是和前面两个人有稍许的不同,她这个女国师可是靠着装神弄鬼而在刘鋹这里获得重用的,对于将她引入宫中的龚澄枢,还有她这个装神弄鬼的本职工作,樊胡子都是要努力维护的。
不管是坚守兴王府还是向大周称臣纳贡,只要刘鋹继续割据岭南,继续做着他的土皇帝,那她樊胡子就仍然会是受到刘鋹极端信任的国师,但若是刘鋹最终失国亡命海上,那前景就非常的不明朗了。
黄琼芝和卢琼仙都主张出海避难这条后路应当准备,樊胡子自然没有什么理由反对,不过她却是可以试一试另外一条和平的捷径,称臣纳贡外带割地确实不是什么好路子,不过不割地的称臣纳贡总还是值得一试的吧?只要能够保全岭南,五岭的地利就依然能够依仗,那么灭国之危就还是离得很远,暂时的屈辱总要比亡国好,再说屈辱也屈辱不到她身上来。
刘鋹正被黄琼芝、卢琼仙两个人说的话弄得愁眉苦脸的,一方面对坚守兴王府毫无把握;一方面确实很抵触称臣纳贡,尤其是像南唐那样屈辱最终却还是免不了亡国,他真的不想去重蹈覆辙;但是另一方面两个人讲的海上风浪和南洋的蛮荒又让他对那条后路都心中发怵了。
这时候猛然听到自己一向最信任的国师指出了一条后患较小的和平道路,刘鋹不禁大喜:“好!就依国师的,朕一边加强兴王府的城防,并且在港口准备船队,同时遣使向北军求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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