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忍受了对面周军船队的三轮炮击之后,卢绛终于看到了希望的曙光,白鹭洲已经在望,装载着重型抛石机的周军楼船就在眼前,而周军的炮击也终于停了下来。
那些笼罩在青烟之中的楼船眼见两支船队越靠越近,重型抛石机已经难以发威,于是纷纷拔锚,而护在他们前面的艨艟走舸则早就已经顶了上去。
两支船队的前列相距已经只有百步的距离,陈德诚的旗舰上面号角长鸣令旗舞动,卢绛等人强自压抑住内心的兴奋,号令属下操作起了各自船上的抛石机。
周军船上的火铳兵一阵攒射,又是打得南唐水军这边的艨艟走舸水手缩头,船只无力前行,只有楼船还能顶着铳子继续向周军的船队逼近。
在这些楼船的顶层甲板上面,炮手们用网兜兜住了三四枚数斤重的震天雷,点燃了长长的引线,然后奋力拽动稍绳,将抛石机的连杆悠的一下甩起,连杆尾部的网兜就甩到高点,于是几枚震天雷带着燃烧的引线飞出网兜,向着百步之外的周军战船飞了过去。
南唐水军中一共有一两百艘楼船,第一批接近周军船队的就有近百艘,近百架抛石机先后运作起来,参差地扔出去了三四百枚震天雷,在半空中黑压压的一片,然后又仿若雨点般地砸进了一片帆影之中。
抛石机的命中率仍然极低,三四百枚震天雷最终命中目标的才不过四十多枚,其余的三百多枚全都洒入了大江之中。比起十多斤重的石弹来,数斤重的震天雷显然是轻了许多的,落入江中的响动既小,就连水花都激不起多高来,倒是真像暴雨冰雹在入水时候的动静。
三百多枚震天雷就这么汩汩地沉入江底,周军的战船周围水花四起,一时间江中犹如开了锅的稀粥一般,看得卢绛好一阵心疼。
慕容英武毫不吝惜地交与水军的数千枚震天雷,这一下就有多达一成打了水漂了。根据慕容英武转交这些兵器时所说的话,军器作坊积攒起这数千枚震天雷可花了好几年的功夫,除了库存了一半留着金陵守城之用,其余的半数都给了水军了,三百多枚……金陵的军器作坊那也要忙上两三个月的。
但是这种浪费是必须承受的,就像水军已经付出了上百艘船只的损失,还有陆师在随后可能会招致的惨重代价,甚至是全军覆灭的结果,这些都是值得付出的代价——因为周军在采石矶那里架设的浮桥必须捣毁,大唐命运在此一战。
如果任由周军的十多万禁军从浮桥上安然地渡过长江进逼金陵,如果任由周人通过浮桥自由地补给身处江南的军队,就算到时候金陵围城中可以多出来几万步军、几百艘船只和几千枚震天雷,那于大唐又有何益?
与其眼下舍不得付出而到时候缩在围城当中后悔,不如就在此战当中不惜代价地去搏一个更好的未来,慕容英武在向水军转交这数千枚震天雷的时候,就一定是这么想的,而现在陈德诚和卢绛决心如慕容英武建议的这样使用震天雷,也一样是这么想的。
确实,即便扔出去的震天雷有***成都直接打了水漂,那也算是卓有成效的,第一批落入周军船队中的震天雷,终究有那么四十多枚是砸进了周人的战船上。
数斤重的铁坨坨,在冲力上终究是比不上十多斤重的石块,周人安装在船侧的布幔居然都有能力弹开了好几枚,落水的震天雷于是又增加了一点数据。
木女墙也不会在它们的重击之下碎裂,反而又弹开了好几枚,被弹开的几枚震天雷,有的弹跳着落入了甲板、船舱,有的则在弹回空中之后落水,不过也有少量震天雷在将木女墙砸得变形之后慢慢地滚入了战船之内。
当然也有倒霉的周军士卒被震天雷直接砸中,数斤重的铁坨坨砸下来,虽然还不至于让人的脑袋立即开瓢,也不会使人筋断骨折,但是砸在身上让人疼痛乏力,砸在头上将人砸晕,这却都是难免的。
总之,挨了震天雷直接砸中的士卒,暂时性地失去了战斗力则是一定的。
不过真正的打击还在后面。
落入周军船中的这四十多枚震天雷,在船舱、甲板上面四处弹跳滚动,其中固然有几枚很倒运地被砸灭或者砸断了引线,从而变成了威力甚小的铁弹丸,比起寻常的石弹都大大不如,不过多数的震天雷还是在船上先后爆炸。
轰隆震响在周军前沿的数十艘战船上激起了一阵混乱,虽然这些船只的甲板和舱板并没有被炸出什么窟窿来,但是震天雷爆炸的碎片和冲击波还是击倒了旁边一大片水手,那些火铳兵在这个时候才意识到了,那些落入船中的他们原以为威胁甚小的铁坨坨到底是什么。
原来南唐军也有霹雳弹啊……原来自己有朝一日也会挨霹雳弹的炸啊……
张令铎很快就得到了从前面传来的最新消息,当然,这个很快已经是南唐军进行了三轮投掷之后了,旗语能够传达的内容终究是非常有限的,像这种情报还得要专人乘舢板往回报信。
只不过无论是张令铎还是前沿战船上的守捉,一时间都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来对付南唐军的这个战法,张令铎早知道或者晚知道这个情报,其实都不会显着地影响到战场局势。
好在南唐军的霹雳弹威力并不大,只相当于东京军器监最早一批产品的水平,实际上在周军水手中造成的伤亡算不上多重,就是带来的心理冲击稍微大了那么一点。
对于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