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确有其事的,南汉郴州刺史陆光图和统军使暨彦赟兵败之后都不屈而亡,何继筠也只好拿抓住的那些南汉内侍充数献俘了,而郭炜召这些俘虏面谈,一方面确实是需要了解南汉的政情,另一方面却是要在朝堂中预先做一下舆论准备。
效果当然是不错的,陈琄、余延业这些人下面都没有了,骨气也是没有的,郭炜这里刚刚开问,众人立刻就是竹筒倒豆子般把自己知道的东西全部吐露了尽。
南汉主在宫中作烧、煮、剥、剔、刀山、剑树等酷刑,或者令罪人同虎、象搏斗,想象力是极其丰富的,可惜没有用对地方。宠信宦官,甚至因为视百官为“门外人”,群臣偶有小过,或者儒生、僧人、道士有才略可堪顾问而被刘鋹看中了,那么就抓来下蚕室,令其成为蚕室废人以后可以自由出入宫闱。
朝臣们在一旁听了,也是不住地嗟叹,齐声论南汉主悖天逆命不下桀纣,陛下如果吊民伐罪理当考虑南汉主一份。
郭炜却是知道,要是按照这些内侍的形容,那刘鋹的昏暴可以说远迈桀纣、学贯中西了,前面的古怪刑罚还是不出炮烙之类的故智,后面那些不就是罗马斗兽场么?南汉刘氏真不愧是波斯胡出身,见识可渊博着呢,直可与穿越者相媲美。
至于用文士批量制作蚕室废人的举措,那更是震古烁今的壮举了,这些朝臣们齐声谴责刘鋹,莫不有下面一凉感同身受的因素在。
余延业又言道,南汉国中赋税繁重,村民入城每人光身都必须交纳一钱,琼州每斗米必须交税四、五钱;所居宫殿全都用珍珠、玳瑁装饰,为此强令船民入海底五百尺采集珍珠;内官陈延寿作诸般奇技淫巧以悦刘鋹,日费数万金。种种骄奢淫逸难以名状,而这些骄奢淫逸定然是建立在对岭南百姓的残酷掠夺之上的。
这些罪名堆积起来,郭炜一旦决定对南汉用兵,吊民伐罪的旗号那是闪亮闪亮的,大周朝野无人会表示异议。
而且余延业还另有一番表演。他自报身份是“扈驾弓箭手官”,结果拿着郭炜给他的从禁军淘汰下来的普通硬弓,竟然极力控弦不开。对以此为代表的南汉军队,禁军上下岂能不信心大增?
“为了对岭南用兵以吊民伐罪,朕这一年多以来一直在江陵府储备军资粮草,蓄积至今,足可供数万禁军一年征战所需。如若不出意外,明年夏末朕就会遣将征伐岭南,却未曾想到蜀主于此时构衅我朝,不严惩不足以镇四方,不得已,朕只好暂时搁下伐岭南之举,先全力平蜀,想来以江陵府的蓄积和秦、凤等地累年的仓储,伐蜀的军资粮草不虞匮乏。”
明年征伐岭南云云,那当然只是郭炜说说而已,在枢密院的军咨部运筹司,这一类的军事计划肯定是有的,不过郭炜绝不会把这个计划作为优先执行项。
开玩笑么,南唐、后蜀俱在,他脑袋发昏了才会依仗两国之间的一长条后勤通道去打南汉。如果在这种战略局面下,郭炜还派大军越过五岭去打南汉,要是李弘冀和孟昶都回过味来,像这次孟昶联络刘承钧一样的联络上了,两国共同发兵攻击荆、湖,那还不够郭炜喝一壶的?
不过吊民伐罪是一个好理由,可以让他借此在江陵府大肆练兵和蓄积后勤辎重,如今将这些辎重转用于攻打后蜀,那只是顺便转用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