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允萱!”慕惟珺一拳砸在了桌上。祁梦的话让他足够愤怒,可这愤怒都已直冲顶端,却依旧没强过痛心。
一直以为,不论祁梦怎么恨他们一家人,不管情况恶化到怎样的程度,她始终都会跟他站在一边。不曾想,一夕间,所有坚定不移的意念轰然崩塌。
人生最悲哀莫过于被极度信任之人出卖。这简直比被人从背后捅一刀来得痛。
倒不是背后捅的这一刀不疼,而是曾经深信不疑的信任死在了这一场出卖里,且一同被夺走的还有你为之哀悼惋惜的机会。还有什么比这更痛心疾首?
祁梦知道,这无疑是往慕惟珺怒火中烧的心头浇汽油。瓢泼大雨似的泼下这番话来,看着眼前怒不可遏的慕惟珺,他的抓狂急躁,落进她眼里,竟成了讽刺。
他这样子无非就是觉得自己背叛了婚姻的忠诚,背叛了苏茜薇。
哼!这一切可真是讽刺。
没有苏惜诺,就不会有沁思园这个项目,她父亲,甚至于慕戎,都不会死得这么悲壮。他们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到底是谁容不下他们,非得要了他们的命。
可现在,慕惟珺却还是跟他爹一个样,放不下一个姓苏的女人。
噢,不,苏茜薇她不姓苏。
“你把尹浩然送进了监狱,先不说尹非知道后要怎么对付你,苏茜薇,你想过没有?她父亲虽没死在你手里,可他死在监狱是事实!别以为没有邱汀俞你们就能长久,别忘了当初是你将她摆在了情丨人的位置上!”
这些荒唐事,冷不丁的就被这么挖了出来,犹如一道划破夜空的闪电,顷刻间就在慕惟珺心底卷起一场急雨惊雷。
“滚!”他恶狠狠扔下这个字,冷冷背转过身。
那段日子怀着的那些莫名其妙的心思,他自己都琢磨不透。
那些动不动就被苏茜薇牵动、左右的喜怒,也是最近才终于明白,那是爱情。
是一直害怕失去,而永远不敢不愿承认早已动了心的证据。
他以为自己掩藏得够深,如山铁证面前,看不透的是他自己。
所以,那段日子才会中了邪般,把她扔在情丨妇的位置,让她同他身边那些花蝴蝶般穿梭不断的女人无异。只因为一直对苏惜诺插足父母婚姻这件事,耿耿于怀。
只想用这样的难堪,还施彼身。
那时赵晋跑来赎罪,说尹浩然为了报复当年慕戎辜负苏惜诺,以帮他减刑为诱,唆使他改口供反咬慕戎一口……
一面之词,他却轻易轻信,成了欧展图手中所向披靡的棋子,帮他把一直不懈调查沁思园安全事故的尹浩然推入地狱。
因为撒谎说要陪邱汀俞置备嫁妆,会回来得很晚。茜薇回到倚溪别墅的时候碧姨果然听话的睡下了,应该是倦了,并未像往常一样打着哈欠披一件衣裳迎出来。
冬日的清冷加上夜间的寒风,茜薇身上早已冻僵,在浴缸里用滚烫的热水泡了许久才缓过劲来。
洗完澡她就躺下了,随着身上渐渐暖和,意识也一点点模糊,不一会儿就沉入了梦里。
乱如麻的思绪冷风里渐渐沉淀,然后沉寂。这理应是个酣沉的梦,不料慕惟珺回来了,一进屋就钻进被窝,将她温热的身子揽进怀里。
茜薇被一阵寒意刺醒,鼻端,就连薄荷香都沁了寒,隐约还能闻到点残留在他身上的烟草味。
她没睁眼,继续装睡。
是笑脸相迎,是小心翼翼,还是冷脸不理,或者怒打怒骂?始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面孔去面对,不如就姑且让她继续当一次鸵鸟,哪怕沙子滚烫,只要能躲过现下不愿意睁眼相对的无力。
紧贴着宽厚的胸膛,耳边是往昔般沉稳的心跳声,可这会儿她却连呼吸都小心翼翼起来。
气息吞吐间的疼痛,逼的她快要装不下去了。
茜薇动了动,这就要推开慕惟珺,这时他的指尖却抚上了她眉心。带着冬夜寒凉的触感,一下下摩挲着想要抚平眉间清浅蹙着的沟壑。她整个人像是被定住般,意识都有些迟钝起来。
落地灯昏黄的灯光在慕惟珺脸上晕出一圈又一圈阴影,他的手,指尖轻抚着茜薇不算恬静安逸的睡颜。
从眼眉到睫毛,从鼻子到脸颊,唇瓣,他是细细摩挲过后凑过去亲吻的。吻从不经意间就会流露出一抹浅笑的唇角一路蜿蜒,慢慢的移到了红润如玫瑰花瓣的唇上。动作是极其轻柔的,若不是那快要拧到一处的眉头,会让人觉得他此刻心底里一派安静平和。
长夜漫漫,却也悄无声息的就过去了。天黑到天亮,算来也就一梦的光景。
梦沉梦醒间就变了个天。
茜薇放下手机,眨了眨眼。窗外阳光格外绚烂,窗帘缝隙间透进来的光,风中摇曳着晃得她眼睛有些疼。
身侧的c榻已经空无一人,伸手探过去,依稀能摸得到一丁点儿残留的余温。
该是幻觉吧!阳光这么好,时候已经不早了。
她轻轻轻轻的在心底叹了一声,拉高被子,头都要躲进被窝里。
记不起昨晚是什么时候跌进了黑甜乡,只依稀记得在他轻柔如羽毛般的亲吻里,心底那生生扯着的痛,一点点软化然后跌落无形。
昨天晚上的慕惟珺,他的小心翼翼,惊到了她。
鼻尖一酸,眼里立时就泛起泪意。她又往被子里缩了缩。
慕惟珺就是这时候从衣帽间进来的,看着c上蜷作一团的人,心像是被人狠狠揪住了。打着领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