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使劲拉缰绳,马车飞驰向前望城门而去。夜色中,那人远远望见城门正在盘查,对廖三道:“你身上有银两吗?越多越好,都给官兵吧。”
任原虽然下令全城搜索徐晟,但此时城门口盘查的还只是越狱的那人。廖三心道:“身上的银票给了官兵,少爷又要吃苦了。”
那人起身进入马车中暂且回避一下,廖三悄悄将银票交给盘查的官兵,道:“望官爷通融则个,车中是张员外家的小姐,脾气燥得很,若有人开窗检查,小的们就要受苦了。”那官兵心下疑惑,旁边一人用刀架住廖三,那官兵去掀车上的帘子。
刚一伸手,手腕被一人按住,低沉的声音道:“想要活命的就让行!”那官兵手被按住,知道对方是个高人,不敢高声,心道:“这些亡命之徒什么事情做不出来?而他们银子也给了,何不……”转身露出笑脸,手一挥,大声说道:“没问题,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姐。走!下一个!”
廖三惊出一身冷汗,但一听到放行,急忙驾车前奔。
出得汴梁城,依旧是那人驾车,走了大半夜,才在一座破庙前停了下来。那人道:“暂时没有人追来了,你们在此歇息,在下告辞了,你们也要多多小心。”廖三问道:“敢问壮士高姓?”那人道:“姓名就免了,在下非汉人,而是北国契丹人。”廖三惊道:“你是胡人?我竟然救了你这个辽……”汉人一向称契丹人为辽狗,此时廖三顾及他的面子没有将第二个字说出口。那人道:“你称我辽狗也罢,你们于我有恩,在下没齿难忘。若是他日重逢,在下一定好好报答,只是现在不行。”说完,身形一闪消失在夜色之中。
廖三拿出车上一点干粮对徐晟道:“少爷,你先歇息吧。”徐晟却似质问道:“娘……廖叔叔,你不是说带我来见娘亲吗?”廖三心中暗暗叹息,决定明日再告诉他真相,说道:“少爷,你在此先睡一晚,明天我就带你去见你娘。”
过了压抑的一夜之后,迎来了暖和的晨光。饱浸着晴天爽朗的光线射入破庙之中,徐晟缓缓醒来,廖三对他道:“少爷在此不要走动,小的去外面找些野果……”说完,起身出了庙门。
徐晟在庙中焦躁不安地等着,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一阵厮杀声由远而近,廖三在远处大喊道:“少爷,快走!”徐晟来不及细想,急忙向另一个方向奔去,几个官兵在后面紧追不舍。徐晟加紧往前奔去,廖三身上已经受了几处伤,他像一头发怒的老虎,跑过去,与追徐晟的几个官兵斗在了一起。
廖三终因寡不敌众,一支长枪刺穿了他的腹部,轰然倒下。此时徐晟却躲进了前面一片林子中,众官兵寻了半日,却没找到。又回头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廖三,似乎早已死去。似乎不解气,又拿枪戳了两下,地上之人哼都没哼一声。徐晟伏在草丛中看着,心如刀绞般难过。
众人只得离开。过了不久,看四周无人,徐晟走到廖三身旁,大哭道:“廖叔叔……”廖三挣扎着睁开眼睛,以微弱的气息叫道:“少爷……”徐晟见他醒来,推了推他,叫唤着:“廖叔叔……廖叔叔……”廖三断断续续道:“少爷,我……不行了,我怀中有块手帕,是……是你娘嘱托我交……交给你的。”
徐晟从他怀里摸出,打开一看,上面写着几个血字:“晟儿,你以后就一个人了,娘随你爹而去了。”徐晟终于明白了,廖叔叔一直在骗他,他娘也死了。
徐晟放声大哭,廖三强行挤出一丝笑容:“少爷,你……要听你娘对你说的话,好好……活下去。长大后,找……找那些贼人报……报仇!”徐晟在一旁不停地哭着,廖三长叹一声,道:“徐头领……生前我做你帐下一卒,死……死后我还做你的部下……”
徐晟看他渐渐没了气息,又推着喊他:“廖叔叔……廖叔叔……”
正是冬日当午,四周却依然一片寒冷,因为风正在冽冽地吹;长林与低草,都萧瑟地喧哗着。此处在东京以北,两天前刚下过一场雪,破庙顶上的积雪在慢慢溶化,雪水顺着茅草滑下来,打击着扣在墙根下的铁水桶的底子,发出单调的嘡嘡声,击碎了徐晟幼小的心灵。他呆呆地坐在荒野之中,心中默念道:“爹爹死了,娘死了,廖叔叔也死了。亲人都死了……”
徐晟将那块手帕收好,找了一堆干草将廖三的尸体盖住,拜了四拜。倏地眼泪又来了:“爹和娘的墓都没有。”
徐晟从庙中拿了剩余的一些干粮,望着马车。由于年纪还小,他骑马没怎么学会;武艺也只学得一些枪法,握不动长枪,平时多是拿树枝操练。他心想:“娘时常告诫我要做个男子汉,不能老哭哭啼啼。”又暗暗告诫自己道:“徐晟,你以后是个孤儿了,凡事都只能靠自己。”盲无目的地向前面城中走去。
城中依旧人来人往,徐晟向路旁一老者问道:“老伯伯此是何处?”那老者道:“这儿是大名府,你家父母呢?”徐晟听他问起了父母,便道:“老伯伯,我是个孤儿。那此处距离东京多远?”
那老者先是吃了一惊,上下打量了一下,由于他依旧穿着家里出来时衣裳,比普通百姓的要华丽。老者不信他是孤儿,以为他是哪家官人的少爷,出来玩走远了,故意说这话骗他的。那老者道:“此处距离东京却有一段距离,靠近了北京地面。”又指着他身上的衣裳道:“看衣裳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