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缓停在邺府大门,众人翘首以盼,但还是在车帘掀开的那一刻齐齐跪拜:“参见皇上。”期间仍忍不住拿余光瞟过去,想看看那位九龙至尊到底长什么样子。
邺漱亦是如此,双手高过头顶,恭敬地低着头。她依稀可以听见刘墨下了马车,走路的声音,好像停在了某处,然后便是一片安静。邺漱没有抬头,眼睛往下随意一扫,心突然提到了嗓子眼。她对面前银白的靴子再熟悉不过了,随后头上响起刘墨的声音:“邺教头是朕的师傅,就不必如此多礼。”靴子的主人离开,又听得他说,“大家也都起来吧,这不是在皇宫,随意些。”耳边是簌簌的声音,这是众人站起来衣服所发出的。
邺漱站起来抬头望向不远处正在说话的刘墨,他好像又成熟了不少。有这么一句话,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算起来自己和刘墨有一个多月未见了,更别说整天待在皇宫,他的变化肯定不小,身上怎么还带着浓浓的书卷味。
想到这儿,邺漱忍不住轻笑,抬眸才发现对方视线正扫过来,忽地又收住了。
众人跟在刘墨后面,继续未完的宴席。邺漱四下张望,喊住锦竹:“邺恬呢?”
锦竹摇摇头,猜测道:“或许是今日宴客太累了,小姐回息房休了。”后来邺漱也没再问。
邺致霖领着刘墨上座,刘墨环顾四周,再看看桌上的菜肴,顿时食欲大开。众人见皇上没有说话,自然不敢入座。于是邺漱忍不住在他耳边小声提醒,刘墨这才发现众人都站在旁边看着自己呢,连忙开口让大家入席。
“嗳,怎么没见邺小姐?”照理说这场宴会是为邺恬举办,怎么不见主角,刘墨一脸疑惑。
邺漱回道:“舍妹今日宴客,身体恐怕有些吃不消。要不卑职马上命人去请?”说着就要叫人,被刘墨阻止:“不用,她要是不舒服就早点休息。朕又不是来看她的。”后面那一句声音极小,语气还带着一丝委屈。邺漱离他最近,就这样轻飘飘地进了耳朵,心下竟有几分欢喜。
先前那个带话的仆人将邺恬护送到了子兮桥,然后就离开了。这时候的子兮桥在夜色笼罩下显得格外幽凉,平常这座桥上很多人来看夜景,但是现在时间还早,所以往来的人并不多。估计再晚半个时辰,桥上桥下就会水泄不通。
邺恬在桥上站了会儿,湖面上起了风,她瑟缩了一下,觉得凉悠悠的,便在桥边的一棵柳树下站定。柳枝随着风轻轻摇晃,邺恬又拢了拢衣服,方才觉得暖和了些。
远处一条小船慢慢驶近,船上灯火通明,里面影影绰绰。邺恬只听见划船的艄公向这边望了一眼,把船靠在岸边,老实地笑道:“姑娘,坐船吗?”
邺恬伸伸脖子,艄公已经掀开了船上的帘子,一张俊朗的脸出现在她眼前。那人看向邺恬,眼里噙着笑,柔情似水。邺恬像是吃了蜜一样,在心里渐渐化开,她接过那人伸出来的手,一迈步上了船。
坐在船舱里,两人对视。最后邺恬招架不住,低下头把手里的折扇还给原来的主人:“这个是你的。”苏安远一愣,伸手去接,两人指尖相碰,邺恬像是被灼烧一般猛地放开折扇。
扇子落在桌上,发出响声。苏安远手僵在半空,又忍不住握了握,叹了口气把扇子拿起来。
“你怎么回来了?”苏梅被派去抚州查案,肯定没有这么快就查完了回京。
苏安远还沉浸在刚才的尴尬之中,眼神飘忽不定。
邺恬本来羞赧地低下头,结果没人回话,又用余光瞥了一眼。苏安远终于回神,轻咳一声:“抚州那边确实有些棘手,我这次回来只有徐大人知道,所以你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要是传到皇上那儿,肯定要被定罪的。”
邺恬点点头,试探性地问道:“那你回来是为什么?”
苏安远宠溺地摸摸邺恬的头:“明知故问。”
邺恬此时开心得想大笑,但是介于自己大家闺秀的形象,只能转作偷笑。
“对了,之前你说要送我生辰礼物,给我吧。”邺恬没有之前那样扭捏了,厚着脸皮伸出手要礼物。
苏安远一惊,对于她态度的突然转变显得措手不及。看对方犹豫,邺恬失望地垂首:“你该不会是忘了吧?”
看见邺恬这样,苏安远心里竟然颇为愉悦,好像是报了刚刚折扇之仇。邺恬不相信他忘了,扬言要自己搜,苏安远拿她没辙,转身从背后抱出一张琴放在桌子上。
邺恬撑着腮看他:“你要给我弹琴?”
苏安远笑笑,拨动琴弦,声音婉转悠扬,如鸣佩环。邺恬不知不觉陶醉其中,珠落玉盘,缕缕幽音。她想起了一首诗:“满匣冰泉咽又鸣,玉音闲澹入神清。”一曲终毕,邺恬尤未回神,似乎耳边还余音缭绕。
“完了?”邺恬痴笑着夸道,“几年挑弄七条丝,元化分功十指知。”
苏安远颔首:“你听出是什么曲子吗?”
邺恬被问倒了,小时候父亲特地请了先生教授琴棋书画,结果她丝毫不感兴趣,反而常常跑到军营里找邺漱,以至于现在她的水平也处于半吊子。
“你弹得是什么曲子?”邺恬仔细回想了一下,觉得琴声像是在述说什么话语,但是自己只懂皮毛,不得深入探究其真正的含义。
苏安远摇摇头,温柔的看着她:“没事,以后你就懂了。”顿了顿,又道,“今日的宴会怎么样,还合心意吗?”
邺恬陷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