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默了默,但想到这些日子来遭遇的事情,便又反问江意道:“你叫什么名字?据我所知,这般丹朱之术,你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是是不能接触到的。”
“我啊……我叫……”江意嗫嚅出声,气若游丝。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又忽的闭上了眼睛,倒在了那少年的怀里。
那少年轻叹一声,摸了摸江意有些脏乱的头发,口中低低道:“真是个可怜的小姑娘……”
他曾听宫中的巫说过,若是族中出了带着丹厌的孩子,无论是谁,都会立即被宗族抛弃。便是因为这样,很多孩子都早早夭折。若是侥幸活下,也会整日带着面具,居住在远离人烟的地方,度过余生。
残忍么?残忍。
但是巫便是如此,他们拥有常人无法拥有的能力,根据血脉继承,无法使用能力的,则被族中抛弃。因此,她们的地位才无可撼动,甚至连皇室都要忌惮他们几分。
包括他。
那么这个小姑娘是什么身份,带着丹厌却没戴面具?还会使用这般丹朱之术……他没有听说过带着丹厌还能使用丹朱之术的人。
待他回到属地之后,要好好调查一番。
江意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置身在一处山洞之中。眼前的有一推柴火正在燃烧着,那少年正坐在对面,将江意醒来,便看向他道:“感觉还好么?要不要喝水?”
江意的嗓子干得厉害,见少年人这般提及,便立刻点了点头。
少年人将竹筒做的简陋杯盏递上前来,江意伸手去接,却发现没有扶住杯盏的力气,一个不慎没将竹筒握住,少年人眼疾手快,从下面将杯盏扶住。
“抱歉。”江意道。
“我帮你拿着吧。”那少年道,随后扶住了杯盏,江意点了点头,随后借着少年人的力气,将水灌入喉中。
好似甘霖一般,江意嗓中干渴已得了缓解。她呼出一口气,随后看向那少年道:“如今是什么时辰了?”
少年人立即回答:“戌时。”
“有人在追杀你。”江意突然道,那少年人一愣,还没有反应,便又听江意出声道:“可有铜板,我用六爻帮你算算?”
“你会六爻?”那少年人却是立刻明白了江意要做什么,“六爻之术是道家人的能力,你是如何会的?”
巫道之间水火不容,这小姑娘既然是巫家之人,又为何会道家的占卜之术?
江意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既然他于她有恩,她便给他指出一条明路来。
“一言难尽。”江意轻描淡写回道,六爻、星占、堪舆、相术、风角、解梦……皆是师父教给她的。
这小姑娘带给他的震撼太多,不过她既是用丹朱之术救下他性命,他也应当信她才是。
那少年从袖袋中拿出三枚铜钱来。
江意接过铜钱,扣在掌中,摇晃了数次,随后置到地上,重复了六次。
她将卦象一一记在脑海中,随后将铜钱还给那少年,有些凝重的开口道:“你最好现在马上逃走……那些人追上来了,他们要你的性命。”
大商以巫与道并行治国,六爻是属于道家的占卜之术,而那些人的确是来要他性命的。
这个小姑娘,到底是什么人?
“可若是我走了,你怎么办?”那少年看向江意,“不如我们一起走?”
江意摇了摇头,随后道:“你若是现在不走,便会送命。我虽是不精于相术,但也可看出你非常人,若是能逃过此劫,日后定有作为。”
江意没将话说透,其实这少年有帝王之相,但是,师父曾说她相术不精,故而她也无法断言。更何况,这少年是皇室中人,她若是对他说出这般话,委实招人猜忌。
“我走不了,但我不走还能活下来,你若是不走,必然丧命。”江意一字一顿,定定看着少年说出这些话来。
他既是皇室中人,应当清楚孰轻孰重。
“我明白了。”那少年道,随后他的视线紧紧锁在江意身上,又道:“我可以走,但是你也要和我保证你会平安无事。”
江意一愣,心中涌出几分暖来。她已将话说得这般清楚,这少年人却还是担忧她的安危,真是个心善的郎君。
但无论是丹朱之术也好,师父教她的那些占卜之术也好,她没有办法用到自己身上,简而言之,便是她无法算到自己的命运。
她不知道之后她会如何。
“我会平安无事。”江意看着那少年郑重的承诺道。
她从来不说谎,所以她一定、一定会平安无事。
“往北边跑。”江意又补充道。
那少年正欲离开,却又顿住步子回过身来看向江意道:“你叫什么名字?”
“江意。”她看着他,缓缓从口中念出二字来,又催促道。“快点走吧。”
巫族中有江姓的人家么?
“我叫殷澈。”那少年人又出声,嗓音清冷,眉眼却是极为柔和。
江意点了点头,殷澈的身影便消失在门外。外头飞雪仍在猎猎而作,混着呼啸的冷风吹了进来,江意冷得发抖,低头想将身上的袍子裹紧了些,却发现身上披着的是那少年人的外裳。
接下来该如何?
江意看着眼前的柴火明明灭灭,随后远处有马蹄声传来,由远及近,由轻至响。
柴火堆仍在燃烧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时不时冒出火星来。手中的金叶子被江意紧紧攥着,不敢松开半寸,即使他明白这个身体已经无法再承担丹朱之术所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