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如同流水一样淙淙流淌而过,又像我的嫁妆一样用得见了底儿。

崇明二十年夏四月,皇帝退位,太子登基。

李哲是太子的人,这些年在岳阳城明面上干了不少实事,治下百姓安乐,确是个好官,在暗地里也为太子办了不少事,依靠文侍郎女婿的身份递了不少二皇子的消息给太子。

我冷眼看着文侍郎被去了顶上乌纱,一家子罢官流放,在他们路过岳阳城时,我在城墙上远远见了他们一面。

母亲生前一直念着文侍郎,尽管被丢弃在庄子里,甚至一度生活艰辛、食不果腹时,也未曾恨过文侍郎,只是在得知何家是被文侍郎当成踏脚石后默默喝了一夜的酒,从此不再提起他的名字。

但她死前,她又叮嘱我,让我不要恨他。

我默默看着囚车里衣衫褴褛的男人,一缕斜阳下,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车队慢慢远去,无端的寂寥。

在我听从文侍郎的话嫁给李哲时,文侍郎得到了他所以为的一心向他的好女婿,而我也还清了他三年的养育之恩,干干净净,我不欠他。

我也不是什么文秀,这个名字和文侍郎一样太令人厌恶……我从来都不是文家的文秀,如果可以,我愿意一辈子待在那个庄子里陪着娘,一辈子只做那个无名无姓的阿锦。

情爱真的太苦了。

娘为了文侍郎的那句喜欢把自己作践到尘土里,谁都可以来踩上一脚……

嫣嫣为了李哲的婚书之约苦等多年,被家人嫌弃,上吊自尽……

真的是太苦了……

我捂着嘴咳嗽起来,又悄悄把帕子沾了血迹的那面遮起来,不能让碧玉看见,不然这小丫头又要生气了。

“碧玉,扶我回去吧。”

碧玉正背对我有一脚没一脚踢着墙根,回头冲我翻了个白眼,磨磨蹭蹭过来,“阿锦大笨蛋!又咳嗽了吧!谁让你不听我话出门的,大笨蛋也不看看自己都弱成什么样了!不喜欢的人就不要看啊!你这个笨蛋怎么上赶着给自己找不痛快?大笨蛋大笨蛋大笨蛋!”

我被她这一连串的大笨蛋说的头晕脑胀,险些不认识这三个字,连忙告饶,“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小管家,我发誓,以后一定乖乖听你话!”

哎,这小丫头自从知道我的乳名之后就一直没大没小的,我摸了摸她头上扎着的两个花苞苞,换来她嫌弃的一眼,我便又摸了一把,顺便挂在她身上,小丫头又长高了不少。

我掐了一把她的脸,故意调笑道:“嗯,唇红齿白,眉清目秀,哪家的小姑娘?”

刚开始还会脸红瞪我,现在倒是一点不害臊,“大笨蛋阿锦家的呀!好了,不准闹,上马车!”

我们本就是从后门出去,又准备悄悄从后门进去,却没想到后门口多了几个仆从。

碧玉搀着我下马车,几个仆从殷勤地上前,十足讨好的姿态。

府里吵吵嚷嚷的,一个婆子喜气洋洋地地向我道恭喜:“夫人,大喜,大人升官了,要回京城了!”

“……”哦,升官了,要换地方了。

我拿帕子捂住嘴,作出一副咳嗽的样子,实则掩盖我一点也不高兴甚至有点厌烦的表情。

回房不久,李哲便来了,碧玉护崽一样挡在我面前,我好笑的拍了拍她的肩,让她去厨房给我煎一份药。

大约是有阴影了,李哲站的还挺远,他不久前蓄了胡子,看着倒是有几分文侍郎的影子……

他目光深情地望着我,原本我只是假装咳嗽,没想到此时喉咙是真的发痒了,痒到喉咙原先的伤口都疼起来。

李哲轻轻叹了一口气,“秀秀,你我二人成亲也有十二年了……”

最近总是精神不集中,我忍不住又开始神游,对,我是崇明八年嫁人的,今年是崇明二十年了,原来都十二年了。

李哲还在说些什么,我又凝神听他说,“……秀秀,我们好好过吧,只要你忘了你心中那人,无论之前经历过什么,你都是我唯一的妻子。”

我惊讶的看着他,都忘了喉咙的不舒服,“我,心中那人?我怎不知道我心中有人?还有这句‘经历过什么’,我怎么觉得你话中有话?”

他微微一顿,想来拉我的手,“秀秀……”

我向后退一步,避开他的手,冷淡道:“你还是把话说清楚好。”

他一愣,又变得十分愤怒,“你不必辩说,青玉都与我讲了,你嫁给我的那几个月每天都在画一个人,我也已经见过那些画,画中那人的坐卧起居无一不清晰,你若不是、若不是和他……又怎么会画的如此细致清楚!”

我诧异地看着他,一种自己的东西被人觊觎了的恼怒油然而生,冷笑道:“大人这鸡鸣狗盗的勾当倒是做的挺好!”

“你!”他哆嗦着手,我看他似乎有要动手的迹象,我皱着眉再倒退了一步,抢先开口:“大人请回吧,我别无他求,只想要一纸放妻书。”

他脸色铁青,“放妻书?你想与他双宿双栖?绝无可能!”说完甩袖便走,走的时候我看见他的手都在哆嗦,看来是气的不轻。

眼见他走了,我再也忍不住喉咙的痒意,猛地咳嗽起来,雪白的帕子一片猩红,一滴一滴顺着帕子又落在地面上,鲜血还在争先恐后不要钱一样涌出,这一次恐怕瞒不住那个小丫头了,我苦笑着想。

这一次大约是病入膏肓了,大夫们见了我的情况纷纷叹息着摇头离开了,说的最多的便是准备后事,碧玉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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