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之底水波如绸,一旁却有斑斓柔光从那巨大的珊瑚群中蒙蒙湮射而出。
间或游鱼穿梭,荡起一地海藻起起伏伏,宛如波涛。
如此景象原本就叫人恍恍惚惚,一时难辨真幻。然而这一只悄没声息出现在珊瑚群旁的扇贝却更是出奇,扇贝会开口说话便也罢了,扇贝中更走出一个能嗔能喜,活色生香的绝丽少女,这才真真是令人惊奇!
莫怪世人总将神话说得那般玄奇瑰丽,故事里但能有这般的精灵三五个,又如何能不增色?
而此刻,韩素却是真真切切见到了这样神话中才会出现的精怪。
她凝目打量了扇贝中走出的少女一番,心中虽然惊奇,脸上却仍旧淡淡,只微微一笑道:“小娘子将珍珠遗在此处,难道不是故布陷阱?”
扇贝中走出的少女却蹙着眉,皱了皱琼鼻,道:“那幻海珍珠原是奴家祭炼了八百年的法宝,时常放在此间吸取深海重水,交流天地元气,我将此物珍又重之,从来只有小心照管,又岂有将其当做陷阱来用,胡乱糟蹋的道理?分明是你见宝起意,此刻毁了我的宝贝,又不想承担责任,便来胡乱诬赖我!”
她委屈得眼圈都红了,几点晶莹的泪光噙在她眼角之间,要落不落的,真是说不出的楚楚可怜。
韩素倘若是个男儿,此刻只怕就是百炼钢也会被她化成绕指柔。
虽则韩素不是男子,然而此时此刻面对着这样一个一喜一怒皆是风致的妖精,虽然明知对方是在颠倒黑白,她竟也半点都不想生气。
韩素只是不紧不慢地道:“既是重宝,你为何不时刻守护,反而在将此物放出时任意离开,使得旁人瞧见?既是重宝,你即便在祭炼途中因事耽误,不得不离开,为何又不设下防护,反而任其毫无遮掩地落在此处?既是重宝,听你言论你且不是首次将此物放置此间,既然如此,必定已经来回熟练,多次以来,你竟然还无长进,当真是令人惊奇。”
她一条一条,说得清楚分明,直指对方漏洞,尤其是最后一句话,硬是将这扇贝娘子说得面红耳赤,一时急得却答不出话来了。
这扇贝娘子素来狡黠,往日里只用这一招可不知坑害了多少海外修士。有那修为低的,便被她一珍珠打死,最后吞了精华滋养自身修为,有那修为高的,她若不敌便现出人身来,只消施展一番自身天然便有的魅惑之术,或是哀求讨饶,或是强词夺理,总能占得对方便宜,至不济也可全身而退,却从来没有遇到过像韩素这样的人。
修为可怕不说,一击便将她应用得手的法宝击成了粉碎,这为人竟也冷硬得可怕,真真令人无计可施。
扇贝娘子却不知,这世上人分男女,男子见了她色授魂予,自然便对她多有容让,而韩素又不可能如世上男儿一般去喜爱女子颜色,当然也就不会被她迷惑。
也是这扇贝娘子的成形来得太过机缘巧合,因而她为妖便单纯了些。她身在这深海之底,平常也只见过些许下海探宝的海外修士,这海外散修当中又是男多女少,以至于这扇贝娘子男子见得多,女子见得少,竟分辨不太清楚男女间的差别。
她在韩素这里受了挫,一时间又是委屈又是焦急,吱吱呜呜憋了半天,终于想到一点可做反驳之语,当即大喜道:“任你说得天花乱坠,却也改变不了你贪图她人宝物的事实!你若是见了我的珍珠也不为所动,不去拾取,又如何会引动我的珍珠反弹,我的珍珠也不会被你打碎,因此说来说去,还是你的错!”
韩素笑道:“这珍珠便落在地上,既无防护,那常人见了自然便以为此乃无主之物,可以拾取,何来贪图之说?”
“才不是!明明是有主的!”扇贝娘子急得直跺脚。
她虽是在跺脚,明明做的是粗鲁动作,然而她身姿玲珑,体态轻盈,更兼一身肌肤莹润粉嫩,恍如傅着珠光一般,便只显得这跺脚的动作也是极美。
韩素越看越觉得造物神奇,不过海底遇妖固然是件美事,却一来是因她自身实力足够,可不被妖精所制,二来此妖美态惊人,不论如何行事都显得赏心悦目,这才使得这“遇妖”反而成了美事。否则旁的不说,只消韩素自身实力稍有不济,这美事便该变成惨事了。因此她虽不打算取这妖精的性命,却也不想就此轻易将她放过。
“有主无主,说来也不是那般紧要。”韩素淡淡道,“此事也不必再论了,如今你为我手下之败将,可有备齐宝物,也好方便自赎自身?”
这话一出,扇贝娘子顿时惊得美目圆睁,只做难以置信之态直瞪着韩素。
韩素年少时惯会促狭,此刻一本正经勒索起赎金来竟也并不违和。她脸上神情淡淡,任由扇贝娘子瞪着,却在微一扫目过去时眸光一厉,顿时便将扇贝娘子的诸般思绪全数骇了回来,她这才想起之前韩素那一缕剑意之可怖。
当然,扇贝娘子并不知晓那是剑意,但韩素的手段有多厉害她却再不想领教了。她在这海底借着幻海珍珠也捕猎过不少修士,韩素是头一个能够一击之下便将幻海珍珠粉碎之人。
须知此物原本极为坚硬,原是她尚未化形之时误吞了几颗定海石碎片,又经过千年岁月,层层包裹,细细打磨,最后才得了几颗幻海珍珠。她又祭炼神通入内,使其成套,而今将其当做本命法宝,使来可不知是有多顺手。可惜这一套五颗的幻海珍珠便这般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