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酷暑侵袭了东海内外。
小岛上的草木更加繁盛了,早前被小老虎烧秃掉的地方早又重新长出了与此前几乎一般无二的绿树繁花,小岛上植物的生长速度怪异得惊人。
小老虎住在一个山洞中,山洞前有一块不大不小的平整石台,平日里是小老虎闲来休憩晒太阳的地方。从将冰茧捡回洞中起,小老虎就将这平台改做了冰茧的孵化之地。
每到白日里阳光升起之时,小老虎就会将冰茧推出山洞,以沐浴那朝阳中的第一缕紫霞精气,在晒过一整天的太阳后,傍晚时分的太阳精火小老虎也不会放过,它有特殊法门能采集这精火,往常这精火它都会收集起来用作自身修炼,而自从捡到冰茧后,它就会将精火摄来用作孵化冰茧——它看过小岛上的蛇鹰孵蛋,往往是母鹰抱窝,雄鹰则每日摄取日月精华供给蛋中小鹰以助其成长。
小老虎是一只公老虎,它没有母老虎,不过这并不妨碍它孵化冰茧。
它日间采集太阳精华供给冰茧,夜间则采集太阴月华打入其中,其余时候除去出门猎食的时间,它全都用来守在冰茧旁边,用自身元气来温养孵化冰茧。
小老虎以从未所有的耐心来期待冰茧中生命的降生,如此日复一日。不论是阳光晴好,还是阴雨侵袭。
只不过在阴雨日,它会将冰茧推回自己洞中,这时虽然不再方便摄取日月精华,可自身元气的输出它却从未断过。
等到六月到来,天气一日热过一日,这一日的阳光之下,那冰茧竟隐隐有了将要融化的迹象。
小老虎惊喜得一跃而起,连忙就用爪子将自己的右前掌划破。暗红色的鲜血瞬间从它掌心涌出,小老虎用劲一引,掌中涌出的鲜血就被它引得喷洒向了空中。小老虎口中低低地“呜呜”出声,它的声调晦涩曲折,竟仿佛是在吟唱着什么古老的咒语。那些喷洒在空中的鲜血便仿佛是有了灵性一般,一滴滴分散开来,又汇聚成一根根由鲜血组成的线条,这些线条在空中交织,或弯曲或转折,最后竟凭空织成了一幅说不出何等玄奥的图案,宛如锁链一般瞬间落至冰茧之上,并紧紧向其缚去!
正当此时,冰茧却猛然颤动起来。
冰茧中蜷曲的暗影在阳光下骤然舒展,然后挣扎、冲突,这暗影的挣扎太过剧烈,以至于缚在冰茧上的鲜血锁链竟隐隐有了要被挤开撑破的迹象!
小老虎瞬间弓起身子,伏低脑袋,示威性地对着冰茧“嗷嗷”咆哮起来。
——我的!我的!
它想:冰蛋蛋是我的,里面的东西也是我的,通通都是我的,你别想逃!别想逃!
小老虎欢欢喜喜将冰茧捡回,一门心思将其孵化,自然不是忽起怜弱之心,想做好事。动物天性,在它看来,冰茧既然由它捡到,其中一切自然归它所有,既然归它所有,那它在冰茧孵化之时进行认主,是半点也没错的。当然,小老虎对冰茧做的,是让冰茧认它为主,而绝不可能是它认冰茧为主。
只是小老虎料不到,这冰茧中存在的生命却并不是其它什么物种,而是自古以来便被称为万物之灵的人类!
人类为何能被称为万物之灵?固然,天下物种万万千,比人类强大的不知凡几,然而如人类一般,生来便有灵智,懂得思考和创造的却是极少。
人类是万物灵长之一,虽非唯一,可只要具备健全完善的灵智,懂得独立和思考,便没有谁会心甘情愿轻而易举地自甘为奴。
更何况,冰茧中的人类还是一个从来艰苦修持己身,一心求仙,以剑道巅峰为极致目标的剑客!
韩素剑心坚定,整个人虽依旧是处在一种奇异的龟息状态中,却依然可以感觉到冥冥中某种来自天道的束缚想要将她锁定、吞噬。
韩素感觉到自己仿佛是处在某种由冰雪组成的世界中,她的视野里是全然的白茫茫一片,她不停地奔走,不停地寻找出路,却不论走出多远,眼前的景色依旧不曾变换分毫。渐渐地,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冷,越来越僵,她甚至来不及抵抗,便已经被冰封住了全部,包括思维。
一片僵硬的冰冷中,是某种奇异的温暖每隔一段时间将她唤醒,她每每趁着这短暂的清醒奋力思考——
先是想: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接着想:我如何离开?
后来想:冰是如何形成?
又后来恍然:冰从水而来,我应当也能控制才是。
冰也是水的形态之一,水无常态,不光有流水无定、静水无澜、逝水无回,还有冰、有雾、有云、有霜、有雪……这些通通都是水。当气温降低,水会成冰,当气温升高,水会成雾,当云雾汇聚,水会降落成雨……春天有雾、夏天有雨、秋天有霜、冬天有雪,这些也都是水。
水,如此奇妙,它既可滋养万物,也可化身阎罗,主宰死生。
然而不论如何,它暴烈也好,温柔也罢,它缠绵也好,酷烈也罢,它也都还是水。
它的本质是一样的。
韩素恍恍惚惚觉得自己掌握了什么,一股奇异的力量在她身体里汇聚,这股力量不同于她的真气,却也同样游走在她的经脉中,滋润着她僵冷的身体,带动着她丹田中艰难恢复的真气一点点修复她的经脉,洗刷她身体里的杂质,然后一天比一天壮大。
直到某一天,她依稀听到了自己身体里枷锁碎裂的声音。
这个时候,某种以鲜血为媒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