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李天被带了下去,但他那苍老而怨毒的声音却绕梁不散,始终在耳边徘徊。
“无论你再怎么等,他都是不会回来的了!”
这句话一遍遍在耳边重复,李长歌痉挛着握紧了挂在颈间的玉佩,一颗心却像是在深渊中不断下沉。
李天模糊的声音从殿外远远传来:“这场仗,你输定了,等到明天你就知道了!”
听到这样的挑衅,她霍然起身追出殿外,在高高的台阶上停步。暖风吹不去她心中郁结的寒冷,亦无法改变她冷厉的声音:“你听着,我根本就不相信你的鬼话,无论是天命还是星辰,我都要逆转!”
“我现在不会杀你,我要让你亲眼看到,你口中所谓的天命,只不过是你自欺欺人的笑话!”
原本还在夸张叫嚣着想要给她更多打击的李天,闻言也不禁愣了一下。仿佛是为了回应她说的话一般,原本清朗的天空陡然变得阴沉起来,狂风吹乱了她的长发,远方的天际隐有有电光闪过,隔了许久轰隆隆的声音才传入耳中。
而李长歌就站在狂风中,眉目间带着不逊于天地之力的威严。这样的情形落在李天眼中,却与一般人所看到的都不同。
那少女面色雪白,眉宇间原本就积郁许久的怨气陡然旺盛了许多,几乎将她的全身都笼罩在了淡淡的烟气中。而她的眼睛,比最浓重的夜色还要黑暗,仿佛是一个深渊,能吞噬这天地间的所有事物。
周围所有的侍卫宫人都为眼前的情景所震惊,下意识地跪地,用最恭顺的姿态面对他们的女皇。直到李长歌重新转身走入寝殿后,他们才战战兢兢地起身,将李天带入了天牢。
翌日的朝堂上,许久未曾来参加的女皇终于再度出现在了御座之上。然而朝臣们刚刚为此事而略微舒展的心绪,又被一封突如其来的战报再度变得紧张起来。
那封战报是来自于边关的,和它一起到来的还有另外一封信,那并不是普通的信件,而是……战书。
写下那封战书的人,在场的臣子们大多都见过,那便是去年亲自送夏国公主前来完婚的使者,夏国的无冕之王——景侯容恪。之前这个人的名字,总是和那场血色婚礼联系在一起的,而如今,他们也从这封战书上嗅到了血的味道。
夏国已经正式向唐国宣战,声称当年毒害唐国先帝的幕后黑手另有其人,并要藉此讨还金玉公主所受的不公正待遇。
听礼官宣读完战书后,朝堂之上一片寂静,谁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眼下唐国京城已经处在敌军的威胁下,己方军队一再败退,颓势明显。和南宫昀的这场战争已然胜算渺茫了,在这种情形下,再加上边关来自于夏国的威胁,几乎已经可以说是注定了败局了。
也不免有人会想到,景侯有可能是和南宫昀串通好了,不然怎么会如此巧合地选择了这个时机宣战?
而下面宣读的战报,更是让仅有的斥责景侯的声音也停止了。那封和战书一起到达的战报,告诉了所有人一个沉重的事实,边关已然失守,夏国的十万大军已经长驱直入。而他们行军的方向,就是往清河涿郡一带去的。
涿郡那边传来的消息,和今天收到的情报联系起来,越发印证了之前的猜测。
南宫昀原本一直在加紧行军,往京城方向攻来,如今却放缓了脚步,甚至在涿郡附近停了下来。原本他这样的举动很值得怀疑,如今和夏国的进军联系起来,真相似乎已经水落石出了。
已有沉不住气的官员狠狠咒骂道:“景侯这人真是阴险,当初咱们看他的面子没有处置金玉公主,没想到他竟然恩将仇报!”
“要我说,咱们就把那个夏国公主绑到阵前,看他还有胆子打不打?”
“一个女人,怎么能挡得住他?说不定他正巴不得借咱们的手杀了那女人,要说起来,当初他们非要联姻,说不定就是阴谋!”
简单的几句讨论过后,所有人都没有动静,气氛变得格外压抑起来。
从前他们或许还在心中抱着一线希望,想着或许能够战胜南宫昀,但是现在,加上了夏国的十万大军,这一战已然高下立分,京城是绝对守不住了。
于是之前被李长歌以行动强压下的提议又再度被摆到了案前,朝中群臣几乎是众口一声,请求李长歌立刻带领禁军撤出京城,以图后计。
待他们话也说了一堆,都有些口干舌燥的时候,李长歌才静静问了一句:“都说完了?”
“那么,也该听我来说说了,”她的目光从一众臣子脸上一一扫过,“从今日起,我会下令解除城门禁制,谁愿意走,可以即刻自请削去官职收拾东西离开京城。”
众人面面相觑,隔了半晌才有人小心翼翼问道:“那陛下您?”
长歌冷冷一笑:“我身为唐国女皇,若是弃城而逃,岂不会成为天下笑柄?此战无论生死,我都不会离开京城,但是你们,如果想要离开的话,必须上书自请削职,从京城逃离的只会有平民,绝对不允许有唐国的臣子,明白吗?”
长久的静默后,终于有人顶不住压力摘下顶戴,自请去职。
看到第一个这样做的人并未得到李长歌的任何训斥,反而得到了赐下的俸禄以作盘缠,其余众人也纷纷效仿。不过是一盏茶的工夫,朝堂上的官员又去了三分之二,本就宽敞的大殿顿时变得空荡起来。
长歌看了一眼剩下的人,沉声道:“最后一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