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准确地握住了她手中的弓,微一用力便夺了过去,紧接着黑暗中便亮起了火光,借着对方手中火折的光,李长歌陡然看清了那人的面目。
“你怎么会来这里?”她脱口而出道,难掩满目震惊。
姬少重转身点燃了一旁桌子上残烛,摇曳的火光终于变得稳定起来,映得室内昏黄一片。他若有所思地低头看着手中银色的短弓,眼神似乎飘向了更远的地方。
长歌连双手都在微微颤抖,她忍不住向前走了一步,将刚才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至此,他终于抬眸看了过来,却陡然伸手将她拉了过来。长歌不由自主地随着他的力道转身,在后背贴上他胸膛的同时,手中陡然被塞入了弓箭。他把着她的手弯弓搭箭,瞄向了对面墙上的一只壁虎。
“箭不是那样射的,并不是快就能抢占先机,更重要的是……准!”就在他说出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他突然放手,利箭脱弦而出,准确地射中了那只壁虎的尾巴,将它钉在了墙上。那壁虎吃痛,陡然挣脱开去,只留下了半截尾巴,然后顺着墙壁向上攀爬。
而姬少重的手已经贴着她的腰侧滑下去,从箭筒中取出了另外一支箭。
他握住她的手稳稳拉开弓弦,另一只手和她一起握住弓身,顺着壁虎逃走的方向一路上扬。“快了未必能够逃生,放箭太快也未必能命中目标,有了把握再动手,比仓促动手要好得多。”
弓弦几乎被拉到极致,但他仍然没有放手的意思,箭尖甚至越过了壁虎的身子……然而,当箭支射出之后,却精准地钉入了壁虎的头部。
“与其追着敌人的脚步,不如让敌人自己撞上来。”他最后这样说道,手臂微收,就好像在抱着她一样。
长歌没有回头,握住短弓的手指关节却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这一切都太虚幻,如果不是此刻他的怀抱如此真实,她几乎要以为这只是之前梦境的延续。他的动作和语气,都给了她一种错觉,就好像他还是从前的那个姬少重,那个曾教会她拉弓射箭的人……
“你……”她终于迟疑着出声,却不敢问,生怕听到让自己再度失望的回答。
短暂的停顿后,他在她耳畔轻声问道:“这就是我们以前的相处方式,是吗?”
长歌眼底一阵酸涩:“原来,你还没有记起来。”是啊,怎么会轻易记起呢,庞太师费尽周折让他恢复了原有的身份,怎么可能让他有机会记起从前的事?
他的声音略带困惑:“我不知道这算不算记得,只是一些片段而已,让我在看到你拿着弓箭的时候,本能地做出了反应,所以我猜想,我们从前应该有这样过,是吗?”
:“上次我已经告诉过你一次了,在你问我为什么会用弓箭的时候,这是你教我的,而且这把弓,这些箭,也都是你送给我的。”她的手轻轻抚过弓身,指尖却比它更加冰冷。
“是吗?”他的声音若有所思,“这说得通,因为我最擅长的也是弓箭,所有人都喜欢把自己最擅长的技艺教给别人,人之常情。”
他的怀抱一如记忆中那般温暖,但她却仍然忍不住颤抖,为了掩饰这一点,她猛然从他怀中挣脱开去,转过来面对着他。
“我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话。”
姬少重略带困惑地扬起眉毛想了想:“我也不知道,大概也是因为想起的一些乱七八糟的片段把,让我觉得这里有些熟悉,我从前来过这里,应该不止一次,是吗?”
长歌本想回答,却猛然收声,硬起心肠道:“我不知道,但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我……我要走了。”
她想要逃离这里,从他的视线中逃开,但脚却像是生了根一样,半分挪动不得。
仿佛读懂了她的心口不一,姬少重轻轻笑出声来,眉眼都舒展开来,神情纯稚如少年。笑了一会儿后,为了打破尴尬沉默的气氛,他弯腰从一旁的墙角拿起一个酒坛扬了扬:“我今夜本是带了一坛酒来散步的……既然到了这里,你有没有杯子?”
长歌握住弓箭的手微微垂下,一丝笑意渐渐攀上嘴角。虽然这一切是真实发生的,但却比梦境还要荒诞不经。三日后就要和李明月成亲的晋王世子,竟然会带着酒散步散到唐国女皇寝宫下的密室中,还发出了一起喝酒的邀约……
大概也是觉出这事的荒唐,姬少重眼角笑意更浓,他们两人就在那间简陋的密室中相视而笑,彼此目光交缠,一瞬间也被延展成了永恒那般长久。
“还要什么杯子?”长歌揶揄道,伸手接过他手中的酒坛直接仰头喝了一口。
那似乎是果酒,香醇有余却不够辛辣,是她所能承受的范围。只不过清凉的酒液灌入喉中,却无法驱赶心底那丝挥之不去的烦闷。只不过她现在不愿想那么多,只是抬手将酒坛推了回去,微微扬起下巴。
虽然没有酒杯,却也毫不影响他们的兴致,不多时,一坛酒便去了大半。虽然酒力并不强,但长歌的双颊也已红透。虽然有些昏沉,但她仍残存着理智:“我该走了,上面还有人,如果平安她醒过来发现我不在,会被吓坏的。”
姬少重看着她,开口时说出的却是毫不相干的话:“三天后,就是你为我选定的成亲之日。”他的眼睛微微发亮,就像是嵌入了天上的星辰一般,但长歌却完全不明白他看上去这样有兴致是为了什么,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