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打定主意后,她这才留意到自己刚才在慌乱中的奔跑,竟完全没有分辨方向,她并没有回自己的营地,而是越发深入了大周的营地。
再过两天就要启程回去了,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在走之前处理好,她没有时间再继续沉浸在自己的烦恼中。今天,姑且当作是她最后一次软弱吧,只要离开这里,就不会再看到姬少重了,或许这样会让她更加坚强一点。
这样想着,她辨明了方向轻轻转身,却险些惊呼出声。
就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姬少重静静地站立着,她立刻想到了自己刚才鲁莽说出的话,心里微微有些担忧。他是在她离开后,就立刻追了过来吗?那么,他究竟看到了什么,又究竟听到了什么?
她竭力稳住自己的心神,试图装作没有看到他一样,像刚才那样从他身边走过。
然而就在擦肩而过的那个瞬间,他却抓住了她的衣袖。他用的力气并不大,她只需要用力一挣就可以甩脱,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猝然收住了脚步,站在那里没有动。或许,这就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次见面了,她心里几近绝望地想着。
不是没有经历过离别,但只有这一次转身之后,就意味着永远。
她将走向她前途未卜的命运结局,不管在一切结束之后,她能否幸存,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绝对没有和他在一起的机会。或许她可以去争取,但是她绝对不会这样做。李天说的所有鬼话中,只有一句她是相信的,那就是她会给姬少重带来噩运。
或许根本不用他说,之前的所有事情都证明了那一点,他的每一次受伤都是因为她。
这一场纠缠不清的缘分,是到了该斩断的时候了,但她却在这个紧要关头,贪恋最后一点机会,最后一点和他在一起的时间。李长歌庆幸夜幕在此刻恰到好处地降临,不至于有太多人去注意到他们的异状,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站在一起,面朝两个方向,一语不发。
就在悲伤的情绪逐渐控制了全身时,姬少重却忽然有了动作。他的手顺着她的衣袖滑下,握住了她的手腕。
长歌略带惊慌地抬眸,却被他用力一拉,不得不转身面对他。
他的另一只手轻轻抬起,却是反手用指关节轻轻抚过她的脸颊,动作放得极慢。她的脸颊火热,被他微凉的手指所触碰,却并没有让她昏沉的头脑有所清醒,反而越发坠入了一片迷茫中。
这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为什么他眼底,有着温柔的神情……
“你看上去并不高兴,”他轻声道,“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你也并不喜欢这桩婚事?”
李长歌隔了一会儿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就像是一桶冰水被当头浇下,她猛然后退了一步,远离了他的所有触碰。
“我为什么要这样想?你别忘记了,这桩婚事是我极力促成的。”她提醒着他这一点,也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再依恋这最后的温柔,现在稍有不慎,就有可能破坏所有计划。走到这一步,她已经不能输,输不起了。
而她最不需要做的,就是继续抓住姬少重不放,是时候让他远离她的命运了。
她微微仰起下巴,一字字道:“我很高兴,看到皇姐能和大周联姻,这样两国之间的关系就会更紧密了。”
她刻意横移了几步,以便在离开时可以不经过他的身旁。但是姬少重却总是能先于她一步挡住她的去路,就像是一座搬不走的大山一样始终矗立在面前。
“晋王世子,你究竟想怎样,如果对于婚事有什么问题的话,请和你的皇叔去说,我要回去了。”长歌竭力将语气变得冷硬一些。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她,目光温柔,像极了从前的许多个时候,他看她时的模样。看着他的眼睛,记忆的画面不断从脑海深处飞出,一幕幕在眼前回放……长歌忽然觉得头很疼,她踉跄后退了一步,抬手扶住额头。
仿佛有什么在身体里燃烧,一路延伸,她冰冷的手指很快就被火热的额头所捂热,周围的一切都开始旋转,而她想要竭力抓住的神智,却在渐渐离她远去。所有的烧灼感最后都汇聚到了一点上,她猛然弯腰捂住心口,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有人稳稳托住了她的手肘,但她抬眸时,看到的却不是想要看到的那张脸。
长歌一时间僵住,还以为自己刚才所见所感的一切都只是幻觉,刚才她明明还在和姬少重说话,可是怎么一转眼间,眼前的人已经变作了南宫昀?
她迷茫地转过头去,才看到姬少重仍然站在几步之外的地方,眼底的温柔已然换做了冷峻。又或者是,刚才的一切都是想象,他从未如此温柔地看过她?
李长歌只觉得身心都疲惫到了极点,几乎分不清幻象与现实,连坚持着站在这里都需要付出极大的努力。
“你对她做了什么?”南宫昀出声质问道。
姬少重冷笑回应:“我只不过是来询问一些关于婚约的事情,这是大周和唐国之间的联姻,不知道又关乎南宫丞相什么事情呢?”
被他这样奚落,南宫昀眸光内敛,嘴角却挑起了轻蔑的微笑:“自然是有关的,不过这个理由,大概晋王世子是不想听到的吧。”
“南宫昀!”李长歌警告地叫出他的名字,示意他不要说。
那是她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在姬少重面前提起的事情,归根结底,是她还存有一丝侥幸之心,希望在离别的时候,她在他心目中仍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