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听着她斩钉截铁的语声,心下不由得一震,竟记起了那夜血战之时,姬少重坚定的目光和神情。
原來,心意坚定不可转移的并不仅仅是他一个人而已,他曾发誓要效忠的家主,对那个人也是同样牵挂,那是连死亡都无法抹杀的坚决,秦川终于在黑暗中发出一声叹息,然而下一刻,头顶忽然漏下了光亮。
秦川大吃一惊,忙屏息退入地道,然而,不过片刻之后,地道和密室相隔的那扇门就被打开了。
李长歌就站在对面,苍白的脸上似乎只剩下一双漆黑的眼睛,而此刻,里面正充盈着毫不掩饰的怒火。
“秦统领,我让你准备这间密室和地道,并不是让你來偷窥我的!”她冷然道,掌心缓缓摊开來:“我想,入口的钥匙最好还是全由我來保管比较好!”
秦川沒有动,目光始终低垂,无法从中窥得他的想法。
短暂的静默后,李长歌再度出声:“这是……命令!”她并不想用这种语气和秦川说话,事实上,一直以來她都是以平等的态度和他相处的。虽然他已经用言语和行动表示过,她才是家主,而他只是听命于她的族人。
然而这几次的事情,已经让长歌对他一再失望,所以,面对他的静默,她终于加重了语气。
秦川缓缓拿出了身上的钥匙,却并沒有立刻递过來,而是开口问道:“假如真的如你所愿,姬少重还活在这个世上,甚至于你找到了他,那么你……陛下!”他改换了称呼,似乎是在提醒她她现在的身份:“陛下你又要怎么做呢?”
长歌愣了一下,并沒有立刻回答。
秦川眼底的光亮却越來越盛,无论是神情和语气都多了步步相逼之势:“陛下,我在问你,如果你找到了姬少重,接下來会怎么做呢?”他停顿了一下,又道:“我想,陛下应该知道,只要你还是唐国的女皇,你和他之间就绝无可能!”
“是,我当然知道!”李长歌平静地回答道。
“那么,为什么还要找他,难道你真的打算放弃这得來不易的皇位吗?”秦川的声音开始激动起來,眉间也多了深重的折痕,这和平常的他有些不同,自从认识他以來,李长歌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眼中流露出如此执拗的神情。
“我不明白!”她缓缓开口:“难道你來帮我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成为女皇吗?”
假如不是秦川主动出现在她面前,她或许永远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样一支秦氏族人,在深山老林中守护着一座沒有钥匙的宝库。
对于秦氏來说,她自己大概是这世上的最后一个传人了,所以对于秦川的效忠,她一开始是能够理解的,但是,她无法理解他对于皇位的偏执,更不明白这有什么意义。
秦川咬紧了牙关,似乎在极力忍耐心中翻腾的情绪。
他的神情让李长歌越发怀疑,之前姬少重也提醒过她这一点,只不过当时的她觉得沒有必要去刨根问底,但是这一刻,她几乎可以笃定,秦川这种态度的背后,肯定有着极大的隐秘。
“秦川,我命令你说!”她的声音并不大,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秦川终于缓缓抬眸,用几近于咬牙切齿的态度一字字道:“因为那是唐国皇族欠秦氏的,这个皇位,充其量只能算作是补偿,我恨不能烧了李氏皇族的宗祠,把这些自以为高高在上的人都踩在脚下!”
他的双拳不自觉地握紧了,又道:“不过,现在终究是秦氏的后人坐在这皇位上,所以我才不能那样做……如果这皇位上的人不是你,我就算拼尽最后一滴血,也要毁了李氏,就算是死后永堕地狱遭受烈火煎熬也在所不惜!”
秦川古怪地笑了一声:“你恐怕沒有看过那么那样的情景吧!昔日繁华昌盛的大族,如花似锦的宅院,一夕之间就变作了人间地狱,血流成河……”他的语声渐渐凝重,眼底也泛起了红意:“而这一切,都是拜你父皇所赐!”
“什么?”听了这么久,至此,李长歌终于忍不住出声,满脸惊疑:“这和父皇有什么关系,就算……”
她想起了自己和姬少重曾经讨论过的猜测,语声不免低了几分:“就算……此事和皇族有关,当时父皇不过是被流放在外的皇子,无论发生任何事他都无能为力,冤有头债有主,你……不要迁怒于李家的所有人!”
“无能为力,迁怒!”秦川脸上的古怪笑意越发明显,声音中也充满了讽刺。
李长歌看着他的脸,心里陡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是立在深渊的边缘,明知再继续追问下去就可能是万劫不复,却无法收手。
她能听见自己的声音,冷静得和内心的起伏恰好相反:“秦川,到底是什么回事,有话就说清楚!”
事到如今,秦川只稍作犹豫,便开口和盘托出:“你那位好父皇,就是秦氏惨案的始作俑者,不然你以为他凭什么登上皇位!”
“不可能!”只听了这充满嘲讽意味的第一句,李长歌就出声反驳道,声音一下子激动起來。
秦川嘴角勾起嘲讽的微笑:“为什么不相信!”
李长歌想要毫不犹豫地找出理由去反驳他,然而张开嘴后却忽然发现,自己并沒有想到能站得住的理由。
为什么不相信这样的话。
因为父皇的慈爱,他对母亲的深情,还是……其他的什么?到了这个时候,李长歌才惊恐地发现,她竟然连一点实实在在的理由都沒有,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