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当秦川被平安引领着走进李长歌的寝殿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静静坐在巨大铜镜前的女子。
长发如瀑,素衣似雪,但那张曾经明丽无双的脸却已经有了变化。
灼伤早已痊愈,她日日用來敷面的药糊也不必再用了,然而右半边脸上,自太阳穴到脸颊却留下了深红的印记,在雪肤黑发的映衬下格外狰狞。
一旁的医女小声道:“陛下其实可以把一边的头发剪短些,就能盖住疤痕了!”
李长歌微微前倾了身子,仿佛想要看清楚自己在镜中的倒影,不过是片刻后,她竟然弯起嘴角,露出一个笑容來:“你觉得,这样的脸很难看,是不是!”
她虽然是笑着说出这句话來的,但听在那医女耳中,却赫然带了问罪的意思。
医女忙不迭跪下道:“奴婢失言,请陛下赎罪!”
看着她颤抖的脊背,长歌嘴角的笑意渐渐收敛,化为了冷意,平安看到她的脸色,立刻带了那医女出去了。
长歌这才自嘲道:“瞧,做了这劳什子女皇,又多了一张鬼脸,就算再喜乐笑颜,别人都会当做是在发脾气!”
秦川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只好低头望了地面,一语不发。
长歌的声音却又似提起了一点精神:“你今天怎么來了,是外头又出了什么事吗?”
一国之主受了伤,半月不曾上朝,外头自然是出了不少事,不过有几位重臣弹压着,倒都算不上要紧,至于之前如火如荼的议婚一说,倒是被这事压了下來,沒再听见有人提起了。
经她这么一说,秦川才想起自己今天來的目的。
“听说……”他的语声有些迟疑:“你之前派人去了一趟燕国!”
长歌嘴角露出浅浅笑纹:“是啊!强将手下无弱兵,你亲自教出來的这一批暗卫,身手都很是了得,交待给他们的事也做的很好!”
她说的虽然是夸奖的话,但不知道为什么?秦川的脸颊竟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看上去竟像是不太高兴的样子。
“多谢……陛下夸奖!”他勉强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显然是违心之语。
长歌瞟了他一眼,脸上掠过了然之色:“秦统领是否觉得有些失落,他们明明是你一手带出來的,但关于这次任务,无论是去执行之前还是回來之后,都对你只字不提,是不是!”
被她说中心中所想,秦川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些,却隐忍着道:“那本來就是为陛下准备的,为陛下效力也是理所应当的!”
他连用了两个“陛下”,并不像之前那样以你我相称,距离便在无形中拉开了好远。
李长歌听出了这种疏离感,却并沒有做任何解释,只冷冷道:“既然沒有别的事,就回去吧!”
秦川握紧了拳头,直到走出寝殿,沐浴在夕阳的光辉下时,他的脸色仍然沒有恢复正常,他向宫门的方向走去,却在半道上遇见了南宫昀。
后者满面春风地招呼他道:“秦统领见过陛下了,她可安好!”
秦川沉默地点了点头,既算是招呼也算是回答,脚下却是不停,就要从他身边走过,南宫昀却移步挡在他身前道:“秦统领何必走得这样急,莫不是陛下交待了什么要紧的任务不成!”
这任务二字恰好说中了秦川的痛处,他终于抬起头來,抿紧了嘴唇,显然是在极力压抑怒气。
南宫昀见他如此,偏又故意道:“不知秦统领的手下从燕国回來了沒有,可曾完成陛下交待的任务了,看你的样子,莫不是办事不利受了陛下的斥责!”
他字字句句看似关怀,实际上却是在挑拨秦川心中本就蠢蠢欲动的怒火。
后者抬起清澈的眼眸看着他,一字字道:“无可奉告!”他绕过南宫昀继续向宫门的方向走去,脚步甚至加快了许多。
南宫昀并沒有追过去,甚至都沒有转身,只是意味深长地拖长了语调:“我倒是听说,这次他们去燕国带回了一件宝贝,眼下正放在陛下的寝宫中,莫怪我沒有提醒你,那件东西可是能轻而易举毁掉你想守护的一切呢?”
秦川停住了脚步,故意发出一声轻笑:“这听起來倒很像是挑拨离间!”
南宫昀亦低眉微笑,轻轻摇头道:“秦统领还以为你和陛下之间需要别人挑拨,倒真是让我惊讶了!”
他发出低沉的笑声,随即率先扬长而去,只留下秦川木然站在原地。
稍作思索后,秦川毅然转身向來的方向走去,以他的身手,想要躲过李长歌寝宫外巡防的侍卫并不难,更何况她宫外本來就是整座皇宫最清静的地方,几乎可以用人迹罕至來形容。
在他离开的时候,寝宫的窗子还是大开着的,然而只不过这一会儿工夫,不仅窗子都被关上了,连里面的帐幔也被放了下來,教人无法窥得其中情形。
秦川抿一抿唇,便闪身到了后园中,通过隐藏在矮树丛外的另外一个密道入口,神不知鬼不觉地來到了寝宫底下的那间密室中。
当初为了安全,曾设计了能监听上面动静的铜管,以确保李长歌在密室中时,仍能对上面的情形了如指掌,如今秦川便是要利用这一点,來弄清楚南宫昀所说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果然,听起來上面不止是一个人,其中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他认得,那人曾经是他的手下,也是他培养的最好的暗卫之一,更是上次被李长歌派去燕国执行任务的人,那次任务,她似乎刻意下达了要严格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