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并不是害怕什么,什么就永远不会到來。相反,令她恐惧的事情,來得比她想象中还要快。
翌日清晨,南宫昀已手执一封密函出现在她房门前,面对她冰冷的脸色,他也只是放下手中之物,便翩然转身离去,全然沒有分毫想要劝说她的意思。李长歌却怔然看着手中那刻了皇室徽记的竹筒,迟迟不敢打开。
南宫昀越是一言不发,便越是表示,他自信这封密函便能达到他想要的效果,所以无需多言。
长歌兀自出神,却有人自她手中轻轻取过竹筒,尔后毫不犹豫地打开,从中抽出一卷杏黄色的丝帛來。透过丝帛背面,隐约可见墨迹遒劲,依稀是父皇的手迹。李长歌瞪了眼睛看着姬少重的目光自上而下周而复始,喉中却像是塞了棉花似的,无论怎样用力都发不出声音來。
当姬少重的目光终于扫到文字末尾后,他才抬起凝重目光,淡淡道:“你该回京城了,要赶在中元节之前。”
“不!”长歌连想都沒想,就本能拒绝道。
然而姬少重眼中却闪烁着一丝奇异的光:“不,这一次你不得不回去,这次中元佳节并不止是为了家人团聚,还将会是你兄长的大婚之期。”
李长歌愕然地睁大了眼睛,却什么都沒有说出來。
前世里……皇兄还沒有到议论婚娶的时候就已经意外身故,所以她的记忆中,从來不曾把任何一个女子和他相提并论过。如今乍然听到他要大婚的消息,才醒觉其实他早该娶亲了,毕竟他是唯一的皇嗣,有着承继大统延续血脉的责任。
可是,这也來的太突然了些!
“不,我不要回去。”她再次开口拒绝,前世里那一场血腥夜宴,因她所敬的一杯酒而起。今生的很多事情虽然都有了改变,但通天坝的坍塌还是让她惊惶地觉出,有些事情其实是无法逆转的。
前世里她并不知道关于秦氏宝库的事,也不知道通天坝的秘密,但还是有人夺走了藏在大坝中的宝珠,最终毁了整座大坝。之前她已经极力去避免这样的结果,然而还是无能为力。
那么,是否所有的事情都只是推迟了发生的时间,最后的结局仍然不可逆转呢?
一想到这一点,李长歌就觉得被命运的手狠狠扼住了咽喉,几乎要无法呼吸。倘若真的是这样,她宁可此生不回京城,永远不为父皇亲手敬酒。
“你想好了?”面对她的坚决,姬少重剑眉一扬,“就算你不回去,南宫昀也是要回去的,你所害怕的到底是什么,是他还是你自己?”
长歌一双秀眉锁起,无奈道:“你不明白的……”
下一刻,她的肩膀却被他猛然扣住,迫不得已抬头对上他的双眸。他眉目凛然,一如薄唇中吐出的语声:“你什么都不说,我怎么能明白?”
从第一次见到她,他就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太多不属于孩童的沉重,而越是接近她,就会觉得她身上的秘密太多。仿佛做一切事情都是为了某个隐秘的目的,有时候却又好像是全无章法阵脚大乱,而每一次,都和南宫昀有关。
到底是什么样的秘密,他越是想要探寻,越是在她的眼波中迷失得云里雾里。
“到底是为什么,你说了,我不就懂了?”他再次恳切开口,带着前所未有的诚挚。
她似乎有所动容,一双眸子中蒙了淡淡的雾气,分明近在咫尺,却好像隔了云端一般。姬少重心中一沉,果然听到她开口道:“我沒什么要对不堪信任的人说的,如果你觉得不好,大可以回头去和南宫昀联手,看他会不会把所有秘密同你分享。”
姬少重扶住她双肩的手渐渐滑落,分明是握剑杀人的手,此刻却只觉得软弱无力,连她的一片衣角都无法牵住。
“难道,你再也不会信任我了吗?”他半垂了头,眼睛隐藏在额发的阴影后,看不清其中蕴藏的神情。
他声音中仿佛有一点能打动人心的东西,正欲转身走开的李长歌不由自主停下了脚步,心底涌起莫名的震颤。然而,曾经的背叛就像是心头刚刚结痂的伤口,仍在用血淋淋的疼痛提醒她之前发生的所有事。
信任,说出來非常简单,但是要重新建立,却几乎是不可能的。
有了前世那样的经历,她本來就不该再去信任任何人的,包括……他在内。
“不会,再也不会。”长歌闭了一下眼睛,冷冷说出这样的话语,然后夺过他手中装着密函的竹筒,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仿佛场景重演,上一次决然走出这间屋子的是他,这一次却换作了是自己。
果然,终究还是无法维持住那样脆弱的同盟啊,以后的日子,她或许还是只能依靠自己。
身后的姬少重猝然出声:“李长歌,”叫出她的名字时,他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稳和冷静,“不要太小看人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李长歌的脚步停顿了一下,她犹豫着要不要回头问他是怎么回事,他的声音听上去……十分冷酷无情,和之前她所认识的姬少重完全不同。那样的语气和声音中,沒有分毫怒意,只有深不见底的冷酷。
身后传來轻轻的脚步声,他的气息似乎就在脑后。
“并不是只有你和南宫昀在斗,我也并不一定要选择你们中的任何一方,李长歌,我已经尽力帮你了,如果你觉得还换不了欠下的那条命和那所谓的背叛,就拿出本事來取我性命吧。”
略微停顿了一下,他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