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在窗前立着的沈琳不为所动,她早知道老爷过來了,但她疲惫的很,她沒了半点儿心力去招呼这个男人。她在心里是怨恨他的,当初她巴巴的跑去求他,若不是他沒有答应她的请求,那花嫁又怎么会死?
在这深深森森的万府里,有个贴心贴己的人不容易!何况多日的相处,她与花嫁早已相熟,此刻她的花嫁、她身边儿的人就这么冤屈枉死,她如何不生气?更有甚者,这同时沈琳觉的自己是被人欺负了,公然的欺负且沒有一个人会为自己做主……
沈琳倍感身份不定、命途漂泊,这个时候任何温柔和情愫看在她眼里都成了虚情假意,全部都是自私虚伪逢场作戏!
老爷见她迟迟不语,心里也觉的无趣。但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吧!他心中一叹,道着毕竟是自己对不起她。
可就这么站着不说话又委实怪异,老爷只得择了话头一次次的主动试图打破沉寂:“另一个丫鬟……煜儿说她昏迷着。现在可醒了?”一顿后,提起了这茬。
瑾煜一气之下把老管事儿连同花嫁的尸体带到了祠堂里,请了父亲裁决。同时因凤凤受了惊吓不愿见人、且瑾煜私心也担心凤凤露面太多会惹上事情,故而只告诉老爷说凤凤昏迷着不能入见。
沈琳终于受不了老爷看似关切的问东问西,她的心情此刻极不好,非常不好,这样的问询让她觉的惺惺作态、让她觉的烦躁不堪!她到底沒能按捺住心里那一股子冲动,转身折步对着帘子便冲出去,骋着全部的情态把万老爷一下下的推了出去。
还从沒有一个女人胆敢这样对待老爷,他身边的那些女人或是家里的、或是外边儿私宅里亦或风月场上的,沒谁不是见了他如见了临幸的皇帝一般欢颜大展、热情开心的!此刻这老爷却在五太太沈琳这里吃了这一出,委实玩味,同时又很是无奈。
眼见五太太这般,伺候的下人们全都实实的捏了一把汗!有胆大的婆子、妈妈忙不迭上來对着老爷行礼道歉,为自家主子说好话、求老爷的宽宥和理解。
但是,老爷只是摆了摆手,并沒有再多说什么。他心中思量亦重,并未生沈琳的气,反对沈琳生就出一些怜惜、还有一些慨叹。
老爷沒有再执着,他知道自己这位太太此刻正是气头上,这个时候再进去找她则委实冒失了。他敛住心绪,单手负后、叹息着离开。
屋内沈琳隔过窗子眼见着万老爷已经走远,她那绷紧了的心弦适才缓缓的松弛下來,整个人却极是疲惫,困顿的感觉一浪压一浪的逼仄着漫过身子,作弄的她周身一软、孱弱无力的瘫跌在了椅子里。
她的心念何其纠葛、那一口气堵在心口里委实难以就此平息!倒不仅仅是可怜那韶华年景便为她而死、委实含冤的花嫁,更多的是由小及大、自眼前这一桩事窥探到自己往后命运那般不受控住的点点滴滴。
她再一次怀疑,自己当初嫁给万老爷是不是本就是一个造孽的错误,跟着万老爷自上海回了金陵是不是又错上加错……但事到如今,横竖这情势都已经是这样的了,即便是错误,这一切也都已经无法挽回,那么思量这些还有什么意义?真的有意义?
“呵!”沈琳苦笑,鼻息微微一讪,她将面目侧转一边,合着一抹宣泄不得的心绪,整个人颓颓然的叹了一口气,沉沉阖上那双泛了雾霭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