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接到上级的电话并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如果说这件事还是与军务无关的私事,则会更加令人厌烦。
“我差点忘了,那就麻烦艾斯你去禁闭室接一下索菲亚的店员,这会儿检查也该完了,她好像是叫……”电话对面的女性alpha坏心眼地故意顿了顿,调笑着说,“叫‘兔兔’对吧,可怜的小**一定被那些粗鲁的家伙吓坏了,说不定现在正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呢,啧啧真是可怜……”
回应她的只有一阵空洞冰冷的通讯忙音,阿什莉笑了笑,给索菲亚回了条消息:“别担心了,你的小店员会没事的,记得把你的行李收拾好,我们后天就走。”
艾斯觉得自己应该把那个没心没肺的**抓起来好好教训一顿,稍微将她放出视线之外,她就会被各种麻烦给缠上。在那种地方她也能睡得着吗,还把自己的脸弄成一幅鬼样子,才给她注射过欧米伽试剂不久,身上的信息素就已经消散了个干净,哪怕他一向眼力极佳也没能把她认出来。
可一看到那个半/裸着的女性**蜷着身体坐在医疗床上,好像轻轻碰一下就会哭出来时,他觉得身体里的血液都要冻结了。
oa是个很敏感脆弱的群体,他们天生情感丰富,容易伤春悲秋,与之对应的是羞耻心也十分强烈。对alpha来说光着膀子在军校操场里跑圈是家常便饭,可如果让oa这么做简直是要了他们的命。他们进入少年期后就绝不会在自己爱人以外的人面前主动脱下自己的衣服,因为裸/露自己的身体对他们来说是个十分严重的心理障碍,哪怕是在医院进行检查。而**的心理在注射试剂后也会和oa趋同。
可想而知,这样赤/裸的检查会对她造成多大的冲击。
之前想到的该怎么惩罚她、让她流着泪发誓以后绝不随意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中的想法全都烟消云散了,alpha强烈的占有欲和保护欲第一时间影响了他的判断,唯一能想到的是将她收拢立刻在自己的军装之下。
她很娇小,倒不如说因为他的身量过于高大,而将她映衬地柔弱又可怜。身体轻轻颤抖,抓在军装衣料上的指节用力得发白。
艾斯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一件小事,那天下着大雨,一只湿漉漉的小金雀钻进他的校服衣摆里,它看起来像是一只刚刚会飞的雏鸟,腿上还受了伤,慌不择路地躲进他的校服外套里去逃避外界呼啸的风雨。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异的满足感在少年的心里升腾起来,他给它包扎伤腿,为它准备食水,然后把它放进精致的金鸟笼,为此他还赶走了鸟笼的原主人——一只紫蓝鎏金恐鸟,那是他父亲豢养的宠物,因为他担心那只嚣张跋扈的大块头会欺负这个小东西。小金雀漆黑的眼睛注视着他,鸣叫声中似乎还带着哭腔:
“艾斯!”
夏菟喊了一声,眨眨眼睛,眼眶瞬间红了一圈。
记忆与现实中同样的黑褐色点漆般的眼睛似乎重叠在了一起,艾斯叹了一口气,把她紧紧抱住。
“大人,检查还要进行吗?”一个白大褂问,她低头翻了翻信息记录册,“这位小姐是自称是因为腺体弱化导致信息素紊乱,这个理由只要检测一下就能证实。”
夏菟连忙拽了拽艾斯的衣袖,就跟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我没问题,我不想检查……”
“你说她的信息素腺体弱化?”艾斯把她的手拨开,冷冷看向检查人员。
“是的,我建议为这位小姐进行全测检查。”
艾斯低头看着她,一瞬间神情变得无比复杂,他声音低沉:“检查吧。”
眼看着他就要松手起身,夏菟慌了,一手捂在胸口抓住搭在身上的军装大衣,一手死死抓住艾斯的手:“我很正常,真的,我没问题!我不想检查,艾斯你知道的,我怎么可能是oa……”
她嘶嘶喘着气,瞳孔张大,说不出是惊恐还是绝望,手上因为太过用力,指甲透过艾斯的绸白手套在他的手背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红痕。
“求你了,我真的不愿意,我没病……”
——“我没病,我拒绝接受检查!”
——“这是命令,卫兵,按住他。”
他的耳边忽然响起了嗡嗡的幻听,一瞬间天旋地转,他好像又浑身赤/裸地站在冰冷苍白的手术间,那个黑发黑眼的高大男人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他像头毫无理智的野兽一样无望挣扎。
“去把你的衣服穿上。”
艾斯低声说。
“不检查了,别怕。”他温热的吐息洒在她的耳垂,夏菟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感觉到他突然很用力很用力地抱了她一下,好像要把她嵌进骨头里一样。
那只小金雀死了,可她还在,会一直在。
岩灰的星掠者军服很宽大,包裹在她身上就像穿上了一条裙子。夏菟战战兢兢地看他一眼,夹着腿一溜烟跑到遮帘后脱下军装,动作麻利地给自己套上衣服。
等她再出来时,艾斯已经和那些检查人员完成了交涉,一句话没多说就把她拉走了。她也不知道艾斯为什么会来这,却误打误撞地救了她。她现在心脏还在狂跳呢,那种劫后余生的喜悦紧张感让她快要喘不上气,“谢、谢谢你啊艾斯……”
他神色冷峻地拉着她走下楼梯,看上去还是一副不近人情的冰冷模样,对她的感谢既不接受,也不拒绝。可夏菟从没有觉得他的沉默如此让人安心过,他没有追问她的反常,只是带着她离开了禁闭室。她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