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莫雪鸳告诉冷闲庭,他现在的处境很危险,所以在宫中万不能惹出事端,否则若被逮着借口,很有可能会招致杀身之祸。譬如这样的话,莫雪鸳说了不少,最后问冷闲庭是不是真的听懂的时候,冷闲庭只告诉莫雪鸳一句话:我不怕死,可没替母妃报仇之前,我不能死。
莫雪鸳知道冷闲庭明白了,初时的顽劣在这个五岁男孩儿身上,再也寻不着踪迹。
且在莫雪鸳带着冷闲庭回到紫月轩的时候,青宁上前,告知今晚冷傲天设宴款待楚墨卿跟冷子瑶,还有那位南昭的太子,点了名让莫雪鸳带冷闲庭过去。
“闲庭,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帮你挡挡。”丧母之痛才几日,冷闲庭哪有什么心情去陪宴。
“不要,我跟你去。师傅说,要面对的,再躲也要面对。”冷闲庭眨眼看向莫雪鸳,认真的表情惹的莫雪鸳心头一酸。
偌大的御花园内灯火通明,宛如白昼,欢声笑语萦绕于空,纸醉金迷之态倒比青楼更甚。莫雪鸳带着冷闲庭出现时,舞姬依命退了下去。
“臣妾叩见皇上。”莫雪鸳温婉俯身。
“闲庭叩见皇上。”冷闲庭站在莫雪鸳身边,一双小手拱成拳头。
“闲庭啊,淑太妃的事相信贤贵妃已经告诉你了,这件事朕甚表哀痛,已命人速杀真凶,至于你,以后就留在宫里,朕会替淑太妃好好照顾你。”冷傲天语气颇为沉重。
“臣弟叩谢皇上。”冷闲庭小脸煞白,单膝跪地,再度叩拜。
“嗯,贤贵妃,闲庭原就跟着你,那就先这么跟下去吧。”冷傲天挥手时,莫雪鸳已然拉起冷闲庭,走到左侧两个空位。
宴席开始,丝竹乐起,舞姬们复又翩翩,冷傲天身边的莫蝶衣盛装出席,摆出的俨然已是皇后姿态。
一场索然寡味的宴席,原本可以很快结束,然则冷子瑶却在舞姬退下后走到中央。
“皇兄,子瑶听闻贤贵妃琴艺了得,心里十分不服气,不知皇兄可否叫她出来比试一下?”冷子瑶自小被父母宠,长大被夫君宠,脾气娇纵也不是一两日了,虽说有了孩子后稍稍收敛,可骨子里的性子却是改不了的。
于是乎紫月轩时被莫雪鸳生生撩下,她自然要找回来。
“皇上,蝶衣也有好些年没听过嫡姐抚琴了。”冷子瑶与莫蝶衣这么一唱一和,倒像是早有预谋一样,只有莫雪鸳知道,她们这是各怀鬼胎。
“子瑶,你胡闹什么!”莫雪鸳身侧,冷子烨斜睨了眼莫雪鸳,正对上莫雪鸳冷然射过来的目光,登时知其情绪不怎么高涨。
“既是皇妹有这样的请求,朕自是应允,贤贵妃,你且弹上一曲罢。”冷傲天金口玉言,莫雪鸳只得起身。
“单单抚琴也没意思,闲庭对吧?本宫嫁往南昭时你好像还没出生呢,一晃都这么大了,也不晓得淑太妃生前把你教导的如何,不如你过来跟本宫皇儿比一比?”冷子瑶扬起眉梢,似有挑衅意味。
其实不管是在冷子瑶还是冷傲天眼里,冷闲庭都是他们拿不上台面的耻辱。
“皇上,闲庭还小,而且……”莫雪鸳话因未落,便被冷子瑶截断。
“临儿也才七岁而已啊,小孩子嘛,点到即止,还能伤了不成。闲庭,你不会不敢吧?”冷子瑶美眸落在冷闲庭身上,眼中带着不屑和鄙夷。
一侧,冷子烨正欲起身,却还是晚了冷闲庭一步。
“本小王没什么不敢的。”终究是个孩子,只是小小的激将法,便称了冷子瑶的意。
见冷闲庭走过来,莫雪鸳登时迎过去,俯身在他耳边细细叮咛:不可伤了楚君临。另一侧,楚君临已然提剑走了出来。
“临儿,你不会让母后失望的对吧?”冷子瑶宠溺揉了揉楚君临的脑袋,方才转身到了早有下人准备好的瑶琴前。
此刻,莫雪鸳也已坐定。
二人抚琴之时,楚君临与冷闲庭也已剑尖相向。琴声起,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韵味,莫雪鸳的琴声缓缓溢出,淡雅,宁静,如和风细雨般让人心也跟着恬静。反观冷子瑶的琴声,却是来势汹汹,音阶时高时低,时尔豪迈奔放,如滚滚血红沙场,时尔低戈深沉,似哀者呜咽悲泣。
莫雪鸳弹奏‘静河明月’,是想平息冷闲庭心中悲恸,可冷子瑶的‘血乱红尘’偏偏是激起心魔的曲子,楚君临贵为太子,自是无忧无愁,听到的只有豪迈,可冷闲庭刚刚丧母,这样的曲子,不是想逼疯他么!
莫雪鸳心中一恨,素手轻挥,登时换了曲‘傲视群雄’,琴声急转直上,浑厚苍凉,此间霸气断不是‘血乱红尘’可以匹敌的。
如此暗斗亦是心斗,冷子瑶每每换了曲子,莫雪鸳都会以浩然正气压下她的险恶动机。
场中冷闲庭与楚君临亦是打的难解难分,看似不分胜负的比试亦不真实,莫雪鸳知道,如果冷闲庭想,一剑便能定出输赢。恨无殇的得意门生,这世上又有几个比得过!
场外,冷傲天看的颇有兴致,倒是一侧的莫蝶衣,美眸闪过寒意森森,在她记忆里,自己这个嫡姐碰瑶琴的次数很有限,且还是在嫡母未死之前,怎就有如此造诣了!
左侧上座,楚墨卿由着凝心将酒倒进杯里,一双黑眸不时在冷子瑶与莫雪鸳身上徘徊。
“这次冷子瑶可是装大了,还以为谁都不如她。”凝心低声细语道,脸上不动声色。
楚墨卿摇了摇杯,眼神落在莫雪鸳身上时,透出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