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江医院大楼被一层又一层的乌云笼罩着,突然暗了下来的天色,抬头看了看时间,即将下午五点,大家正准备下班,却被突然从天而降的瓢泼大雨给逼了回来。
白色的电脑桌上是上午刚送来医院,从施工顶楼摔下来腰椎断裂的病人病例电子单,窗外响起一阵儿‘轰隆隆’的雷声儿,冷风忽而将头顶上的窗扇刮开,响起一阵儿‘刺啦’的声音来。
我揉着吃痛的脑袋,身体乏累着,这时办公室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一位身材窈窕有致的金发女孩急色匆匆走进来,手中拿着一把黑色雨伞。
“闵虹,都已经下班了你怎么还在这里没走?外面下雨了大家都被堵在医院大门。”
我支撑起乏累的身子,今天在医院一整天的时间都在重复着楼上楼下地跑,手术做了两三场,精力已经完全超出了身体承受范围,还剩下一台手术约在七点半。
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看来今天得继续加班了,想着想着起了身,走到衣架旁取下白大褂穿在身上。
“我还不能走,七点半有台手术,今晚得留下来加班了。”
李歆瑶看着穿好衣服,正在拢头发的我,“还有手术?今天你都已经超负荷了,不能再工作了!”
向李歆瑶投去一抹无奈的表情,“人在医院身不由己,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什么事情都能推辞掉,但上手术台的病人都是急情。”
“那好吧,你可得注意点儿,昨儿个陈主任从手术台上下来的时候突然晕倒,现在人还在重症监护室观察情况呢,到时候你可别……”
不等李歆瑶说完话,我一边拿过病历本,一边推着李歆瑶走出病房。
“好的,我都知道,只要感觉不舒服了我一定会下来休息的,你就别瞎操心了,我这么大的人了不会连这些都不知道的。”
李歆瑶也十分无奈,对于我这种工作上的拼命三郎,活得就跟活菩萨一样,救起病号来简直不要命。
劝说无果,李歆瑶心里担忧着,但也只能宽慰说道:“那我就先走了,有什么情况就给我打电话,还有,注意一下工作时间。”
“好了好了,啰啰嗦嗦。”
我推搡着,好容易看着李歆瑶离开,恢复一副疲惫模样,心里莫名闷闷的,转头看了眼外面的大雨,心里正古怪着好好的天气怎么下起雨来了?
兜里的手机一响,我接通,是手术室的主任打来的,该去准备手术了。
上到医院八楼的手术区域,长长的走廊静悄悄一片,我的心稍稍安静下来,这条路走的趟数数也数不清,怎么今天忽然觉得有些别扭。
心思无暇去想太多,找到手术室,在助手的帮助下穿衣消毒,清点手术工具等。
一切准备事项都妥帖之后,我稍坐没多久病人便被推了进来,一场手术做得都快忘了时间,高强度高精力的保持,让我几次差点晕倒在手术室里,幸亏有几个助里帮衬着,才强撑了下来。
下了手术台消完毒,走出手术室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半了,作为经验丰富的主刀医生做着最后的善后工作。
助理们都结伴而去,我穿好衣服正准备下班回家的时候,突然从走廊东侧尽头的房间里传出一阵儿巨响,像是有人在砸门一般。
静谧的长长八楼走廊,瞬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氛围当中。
在这里工作了五年,八楼的角角落落的蜘蛛我都知道结着什么样式的网,锁好手术室的门,径直往东侧尽头房间走去。
边走边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现在已经是夜半十一点五十五分了,我心里好奇着,都这么晚了除了一楼大厅前台的护士和值班室里的医生,谁还会留在八楼的手术层?
脚上蹬着的是一双松糕鞋,静到令人发指的长廊让我心里竟开始发毛起来,松糕鞋在大理石板上发出一阵儿沉闷声音。
三步并作两步,我得去看看尽头房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那是一间手术器具的收纳房,平日里没有主任的钥匙谁也进不去,这三更半夜的难不成是遭小偷了?
房间近在咫尺,我却莫名感到脚底一片寒气,距离门边还不到三四步,突然看到透过毛玻璃的房门内似乎有灯光闪烁。
我屏住呼吸轻轻走过去,尽量放慢脚步猫到了门缝,凑过去刚想要看看谁在房间里的时候,透过门缝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双猩红的大眼睛。
眼皮向两旁翻着,红色的血丝密密麻麻包裹住大得不像话的眼珠子,我的心一沉,脑袋一炸,下意识地叫出了声儿,随即便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走廊里的声控灯却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地灭掉了。
来不及探个究竟,从冰凉的不像话的地上滚爬起来,便往楼下冲。
逃过长廊,慌忙间按下电梯按键,想也未想一步跨进电梯门,不出几秒钟时间电梯门幽幽关上,我瘫软在角落里,大口大口呼吸着氧气,整个人已经颤抖了起来。
扪心自问在顺江医院的这五年来,值过无数个夜班,也无数次在这个时间点儿下班,无数次进出太平间,无数次接触过死人尸体,无数次听同事讲过医院鬼故事。
这些我都不曾怕过,打从在鹏城医大上的第一堂解剖课开始,就已经做好了面对这一切的准备。
可是这个时候的我,却彻底慌了神志,抬头看着电梯在一层一层往下降的时候,心才稍稍安了下来,刚才看到的一幕幕闪现在脑海里,我竟开始怀疑这一切是否是个恶作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