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她踏上运动鞋,还没完全拔上,急匆匆地走出了亓家大门。
身后传来陈乐香沉重的叹息声,亓丹责怪:“提这个干嘛!”
“我还不是看着阿追太清苦了……”
江追没回头,径自下楼,衣袖一路擦刮着满覆灰渍的墙壁,在白色的衬衣上磨出了几笔艺术创作。
她垂着眼睫走,也似乎全身上下的器官只有眼睛还能自主控制,她的耳鸣阵阵,校园的欢声笑语都混不进她的耳道,倒是林荫路的风灌入耳,一团乱绞后,又爽快地离她而去。
双目迷离中,江追撞到了不知多少人,她终于听见自己孤清的声音划破嗡嗡耳鸣——
“快了。”
王书然再见到江追时,火冒三丈,就差拧掉她的耳朵解恨。
“一去就半天,您到底是来参加校庆,还是来看老师的呢!”
江追两指摩挲着下巴,捕猎的禽.兽眼朝青春广场扫视一圈,笑道:“我是来挖掘小鲜肉的!”
“要?”王书然嗤之以鼻,“津戏都是要正经演戏的,你去隔壁电影学院挖人啊,都是一个赛一个的帅,不少网红呢。”
她又冷冷地补刀:“津戏也就出了你一个不伦不类的!”
路过第二教学楼时,王书然的手肘捅江追,“我记得你以前还跟我说过,你经常来蹭戏剧文学的专业课来着。”
江追淡淡地嗯了一声,颇实诚地说:“我吃饱了撑的没事干。”
“也是,你们自己专业系主任教的艺术概论你都敢逃,还怎么会蹭课。”王书然走了几步,“话说你还和话剧社的同学有联系吗?”
江追摇头。
王书然:“你大学时天天跑话剧社,我还以为你多喜欢话剧呢,本来还猜你毕业肯定要考国家话剧院,谁想到混娱乐圈了,还转战成经纪人了。”
江追讪笑道:“赚钱嘛。”
王书然挽上她的手臂,调笑道:“是赚钱呐,还是吃鲜肉?”
江追一本正经道:“两者都要。”
二人走回了小剧场门口,剧场里的人都散了,只剩下零星的几个学生在打扫卫生,小剧场前铺着一大片草地,如今入秋也已绿黄相间,江追感慨了几句。
王书然突然抓住她的手猛力摇晃起来,“你看,这是哪个明星吗?长相气质太绝了吧!是不是咱们校友啊?”
江追抬眸,顺着她手指方向去看,嘴角浮出的笑容瞬间凝固。
章一牧迈着长腿走近,先向王书然颔首打招呼,又对江追说:“约你可真难。”
王书然当场定住。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啊?”江追挠着脖子道。
章一牧摇了摇掌中握住的手机,但笑不语。
江追这才想起来她刚才发了个朋友圈,抓拍了一张几个外表条件好的帅小伙。
配文字:津戏的人民教师说,津戏养不出如花似玉的小鲜肉,欢迎各路来辩!
才过几分钟,各路圈内毕业生纷纷留言。
津影毕业的娄盛回复:“确实养不出,人民教师真知灼见。”
展可风:“屁,看看劳资!”
娄盛:“楼上不要脸,我不认识他。”
苏奚林:“津传男子赛过花,欢迎阿追姐莅临翻牌。”
……
糟糕,忘了屏蔽这位新加的“好友”了。
江追讪讪一笑,“你还有功夫刷朋友圈。”
“确实不刷。”章一牧扬着嘴角笑,走到她身侧道,“有助理专门替我盯着你的动态。”
“……”专人窥屏的待遇,她该哭还该笑?
王书然很快地回神,同章一牧煞有介事地打招呼,一路介绍津戏的校庆安排。
章一牧也认真地侧耳听着王书然的介绍,时不时地点头附和。
一来一往,站在二人中间的江追没好气道:“王老师,能不能不当导游了?”
王书然搞事地说:“嫉妒啦?”
江追冷哼不语。
章一牧眼底铺上一层不易察觉的笑意。
下午的校庆活动都是各个系分头主办,停在表演系大楼时,王书然问:“阿追,要不要进你们系看看?”
章一牧诧异地问:“你是表演系的?”
江追默默地点头。
王书然揶揄道:“她是09级的系花,虽然我大三才跟她认识,但很早就听过她的大名了。”
章一牧颔首,插上一句莫名其妙的“确实”二字。
王书然又问她要不要进大楼看一看,江追笑着摇头,径自顺着小道走向停车场。
王书然回办公楼后,江追倚着未开的车门,抬眸去看几步远外静立的章一牧。
章一牧的臂弯搭着藏青的西装外套,穿着白衬衫和青灰相间的条纹马甲,同样凝视着她,保持着风度翩翩的淡笑。
笑容是人类最能互相传染的表情,尽管江追并没有意识到,她也在无声地微笑。清冷中甜味很淡,是雨后神秘带着微苦调的橡苔,极难单纯地萃取,但又因此碰巧沾上一抹清甜的橘香。
二人静静地对视了许久。
凉风卷起地上的沙尘,眯了江追的眼儿,章一牧不动声色地走到她身前的风口位,挺直的背脊为她挡着袭来的尘土。
江追揉着眼角,“你不好奇我的过去?”
“每个人都有过去,何必因为好奇让人不舒服。”
“你怎么知道我的一定是伤疤?”
“不知道,只是你不说的话,有你的道理,况且我也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