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情的确有托人给我送过信,日期是两个半月前,那时他人尚在安州,信上只说他准备去霍斯都帝国一趟,其他并未多说。”
残留着茶香的营帐里,君无念带着复杂表情避开言离忧目光,恍惚间,杯中茶水溢到手上。
言离忧沉默半晌,开口时平静如常:“君老板是个不会说谎的人,关于墨情的去向也没必要向我隐瞒,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能接受,所以还请君老板据实相告。”
君无念苦笑一声,背上负着无形压力,犹豫许久才发出一声低叹。
“言姑娘的眼力越来越好,什么都瞒不住你——我的确隐瞒了一些事。”捏着茶杯的手指有些发青,君无念看着杯中自己倒影,一字一句,尽力保持平静,“事实上我来北陲前也收到过墨情的信,确切来说那并不算是信,不过是一张书卷残页上草草几笔交待。来送信的人是个霍斯都商人,他说那张残页是在霍斯都一处闹市捡到的,因为纸上写着送信给我的人可得千金酬谢便顺路送到大渊。”
言离忧两手交叠,紧紧攥住衣角,声音忽而沙哑许多:“墨情……他写了什么?”
“原句记不清了,那张残页在躲避连嵩手下追捕时被我不小心弄丢,我只记得大致内容。”微微抬头看了言离忧一眼,君无念喝了一大口茶后才压低声音继续道,“墨情说,他在霍斯都遇到一些麻烦,可能短时间回不来,让我好好照顾你;如果他一直没有回来,就让我照顾你一辈子。”
营帐内鸦雀无声,所有人视线都悄悄投向言离忧,而那道略显清瘦的身影纹丝不动,仿佛被石化一般。
言离忧不敢动,哪怕一个细微动作都有可能让她无法支撑身躯狼狈倒下,她所有力气都在君无念的话中被疼痛一丝丝抽去,就只剩下那颗不知道是否还在跳动的心。
假如永远回不来……温墨情是会说出这种话的人吗?总是自信满满的他,信誓旦旦离去的他,这是准备把约定丢给她一个人独守?
空旷脑海想不到此时该作何反应,言离忧就那样呆呆地坐着,也不知什么时候其他人悄无声息离去,只剩下温墨疏坐在身边,而她冰凉僵硬的手就在他掌中,汲取他的温暖,然后在自己掌心消散。
“也许如世子所说,他只是遇上一些麻烦耽搁了而已,未必是什么大灾大难。他的能耐你最清楚不是吗?那么多风雨他都坚持过来了,又怎会在这种时候丢下你?他最不舍得离开的就是你吧?”
温墨疏徒劳地劝着,然而他明白,再多安慰的话也无法修补言离忧几欲破碎的心。如今她需要的是一个确切消息,是温墨情安然无恙的现实,而这些,他给不了,能做的就只是陪着她,暖着她,尽管那点微不足道的热量传递过去后马上就会消失。
“离忧,你说句话,在没有可靠消息前你不能先把自己吓死!”无能为力的自责感不断侵蚀温墨疏每一寸身体,说得口干舌燥,心力交瘁,换来的就只有言离忧麻木神情。
心口的痛不知比起言离忧是轻是重,温墨疏只知道自己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当一切安慰言辞都苍白无力宣告失败后,他终于恼火放弃,猛地把言离忧揉进怀里。
“睁开眼睛看看,我还在,离忧,你还有我,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你身边,永远不会离开……”
胸口的温度太过滚烫,热得言离忧不得不从冰冷绝望中脱身而出。失神双瞳轻震,言离忧总算有所反应,惊惶地发现自己刚经历了怎样一场折磨与痛苦,而当她在温墨疏怀中重获神智后,说的第一句话不是感谢亦不是倾诉,而是一句斩钉截铁,让营帐外焦急偷听的几人齐齐倒吸凉气的话。
“我要去霍斯都。”
无声吐出胸腔里憋的凉气,营帐外的君无念哑然苦笑:“痴情人太多,倒是显得我薄情了。”
“君老板不是薄情,而是残忍,嘴上说着不会隐瞒,实际上仍然有事情没有对言姑娘讲明吧?”楚辞耸耸肩,退后几步远离营帐,眯起的眼狭长雪亮,“君老板这么谨慎细致的人绝对不会把重要的东西弄丢,我也不相信一些乌合之众能追得君老板用狼狈二字形容,所以,君老板是不是该老老实实交代一下,世子的那封信究竟有什么不能让言姑娘看见的理由?”
君无念愣了一下,苦笑中又多上几分无可奈何:“日后要与楚公子共事,我还真得多加小心才行,说不定那个小动作就被看出破绽,想想实在是太可怕了。”
君无念的回答相当于肯定了楚辞的猜测,听得夜皓川也夜凌郗一阵惊讶:“信没有丢?那为什么不给离忧看?”
“单是信上内容就已经让她丢了魂儿似的,倘若把这样的一封信直接交给她,谁知道言姑娘要伤心到什么地步?”一边说着,君无念一边自袖中小心翼翼掏出一张叠好的书卷残页。
那残页上密密麻麻写了许多额外的字迹,无一不是令人触目惊心的暗红,显然是以血代墨;更叫人揪心不已的是几大块黑红血迹,怎么看都觉得写信的人凶多吉少。
夜凌郗头皮发麻,发呆呢喃:“温墨情到底出了什么事……”
“还不清楚。”君无念摇头,“收到信后我立刻联系乱雪阁帮忙找人,现在连君子楼也惊动了,几乎所有身手不错的子弟都在往霍斯都帝国那边赶,至于结果如何,还得等那边传来消息才知道。墨情的功夫头脑在君子楼内皆是数一数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