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窗外有微凉的月光倾泻而来,躺在床上的风镜思微微蹙起眉,而后恍然惊醒。
肩头上的伤口的疼的厉害,她勉强撑着身子坐起来,有些无奈地轻轻揉了揉额角。
风镜思叹了口气,她抬头看向半洒着月光的窗口,苦笑着低喃道:“这么多年过去,怎么又梦到了这些前尘往事……”
“是因为今日见到了潋衣么?”风镜思挑了挑唇,她在床上坐了半晌,而后她下床穿好鞋,轻轻打开了门。
客栈里静悄悄的,楼下忽明忽暗亮着一盏灯,风镜思倚在门边站了一会,盯着空落落的楼道发呆。
良久,她咬了咬唇,似是微恼,也似是释然:“顾流端,跑的倒快。”
风镜思已经很多年没有梦到过这一段往事了,若是因为今日见到了潋衣才会突然做起这样的梦来,那倒也解释的通,但风镜思更相信是顾流端又偷偷在她身上动了什么手脚,虽然之前她也告诉过他,如果想要知道她的事,她不会有什么对他隐瞒的东西。
风镜思拉了拉身上随手披着的外衫,她看着隔壁顾流端关着的严严实实的门,转身轻手轻脚关上门回屋去了。
空落落的街道上,顾流端缓缓走了一段路,因为烦躁,中途还忍不住踢了几颗石子。
看过风镜思这一段往事之后,顾流端才知道他十二岁那年居然差点就见过风镜思了。
风镜思没有见过他,在她的梦里自然不会有属于他的画面,但他细细回忆了好一会也终于记起了这一段往事。
那时他虽然已经是璟和的国师,但那时他长得嫩,能力又不够,在朝堂上也说不了几句话,平日里自然也没人管他,横竖不过是个没什么实权的挂名国师罢了。
不过他倒是没料到,那时他年纪尚轻,陆灼竟是觉得他也是个美男子,这点陆灼倒是有眼光的紧。
从他见到南墨画第一面起,她就一直是那样一副模样从未变过,那时他还时常被南墨画拎着四处瞎跑,他心底也不愿和南墨画接触,无奈南墨画总是说什么有责任照顾他之类的话,他又不好去和一个女人纠缠,也只得黑着脸天天跟着南墨画跑。
南墨画的生意便是给人下阳咒,再邪恶一些便是阴咒,他管不了她,也懒得管她,所以那时风镜思中招时,他自然不会主动去关心南墨画又做了什么生意。
顾流端抓了抓发丝,随后他有些挫败地叹了口气,对这段说是有缘也算是无缘的回忆有些无奈。
顾流端扪心自问,他是对风镜思的过去有些兴趣的,因为风镜思是独特的,他曾经想过很久究竟是什么样的环境才养成了风镜思现在这种性子,而五年前的他本有机会看到她,这个机会却因为他自己而生生葬送了。
顾流端心头萦绕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在街上站了许久,半晌才又开始提起脚步向前漫无目的地走。
风镜思这个人……真的很奇怪。顾流端也能大致猜到风镜思的医术是怎么一回事,但等到亲眼看到,看到她单单为了一个风潋衣而甘愿把学了多年的医术交出去时,顾流端心底还是有几分难掩的不爽。
风镜思很无私,无私到她可以拼尽全力去救任何人,但她又很自私,当她真正想要救一个人,且那个人是她从心底里挽留时,她又愿意放弃救治天下人的机会,去心甘情愿救她想救的人。
顾流端又想起那时陆灼调笑风镜思的那句话:“你是不是喜欢上人家了?”
风镜思喜欢风潋衣吗?
想到这里,顾流端愣了愣,他突然意识到,如果风镜思真的喜欢风潋衣,他心下竟然是有些空落落的。
顾流端捂了捂胸口,他告诉自己现在他的情绪很不对劲,在关于风镜思的一些事情上,他渐渐开始不理智了。
顾流端不应该因为任何人心乱如麻,顾流端应该是冷静的,也不需要任何人的接近。
顾流端敛起唇,他抬眼看向不远处的某条巷道,而后他微微眯了眯眼,直直向着那条巷道走了过去。
黑漆漆的阴冷巷道内,有人紧紧抱住一把微微沾了脏污的纸伞缩在角落,他呆呆看着前方,一双漂亮的眼瞳一眨不眨地,纤长微卷的睫毛上似乎还沾染着几点泪珠。
突然有细微的脚步声传来,少年猛地回过神,他警觉地坐直了身子,神色渐渐凌厉起来。
“风潋衣?”黑暗中有人冷冷清清地喊了一声,风潋衣微微瞪大了眼,看着一身玄色衣衫的顾流端缓缓停到他眼前。
他一眼便认出,这个男人正是白天陪在阿镜身边的那个人。
顾流端垂眸看了他一番,面色冷凉,眼底闪烁着不愉的情绪。旋即他轻轻笑了一声,淡淡道:“风镜思在等你。”
“阿镜?”风潋衣唯一熟悉的就是这个名字,听到这个名字,风潋衣的眼神似乎微微一亮,但很快他又垂下头,紧紧咬住下唇不肯说话了。
顾流端双手抱臂,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恨不能缩成一团的风潋衣,唇畔挑起一抹讥讽的弧度:“怎么?”
“阿镜……我伤害了阿镜。”风潋衣喃喃。
“那倒是,”顾流端毫不犹豫翻了白眼,他也不知怎么,心底突然萌生出一个很诡异的念头,他低头看了风潋衣一会,笑眯眯地道,“不过,你不回去也没什么,风镜思又不是非你不可。知不知道我是谁?”
风潋衣直愣愣地看着他,茫然摇头。
顾流端洋洋得意地笑了笑,一字一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