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既然认得,那一切就好说了。”
赫连戎真一笑,不解道:“说什么?”
烨文开门见山,缓缓说出:
“七年前,将军可到过崖州崖底?”
赫连戎真惊讶:“你怎么知道?”
“因为这枪头便是从那崖底寻得的。”
“何意?”赫连戎真不解。
烨文一脸坦诚,语气和缓地从头道来:
“将军,实不相瞒,我的小儿子十四七年前被奸人所害不慎从崖州跌落,至今尸骨无存。但是我不愿相信那孩子就这样走了,所以这七年来,我从未放弃过寻找……”
赫连戎真这时微抿一口茶,眼神示意他继续。
“所以,我想七年前将军既然到过那崖底,可曾见到过我儿十四的痕迹,或者是……尸骨?”
赫连戎真皱眉缓缓放下茶杯,沉吟了片刻,道:
“你儿子什么时候掉下去的?”
“四月十四,七年前的四月十四。”
赫连戎真的眉头更加皱了,这一听就不是个好日子。那时,他抚着自己的眉头,道:
“我想一想……”
烨文时刻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期盼着他能告知自己一点点的蛛丝马迹,哪怕是一点点也好。可是没有,因为赫连戎真想了片刻,就回他说:
“应该是没有,虽然我记得不是特别清楚,但我确定,四月份的时候我已经过了那崖底,所以我并没有发现属于你儿子的任何线索。”
话一说,烨文虽明显的失望透顶,但目光依旧没离开过他丝毫。赫连戎真惊诧他眼底瞬间而起的伤痛,不由得替他问道:
“你顺着水流找了吗?”
“找了。”烨文低了头。
“那,那河下流的几户人家呢?”
“也找了…….”
他的声音那时听起来格外的忧伤,是那种快频临绝望的忧伤。
“那,真是抱歉……”
却在这时,烨文陡然抬了头,问他:
“赫连将军……”
赫连戎真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说。”
“你的儿子赫连英……他为何也叫十四?”
那时,烨文的目光是从未有过的凌厉逼人,一般人见了只有立马低头回话的份。皇甫家那样优秀的他,不是只靠着一副温润如江南烟雨的面容在江湖上出了名的。
但赫连戎真丝毫不惧,当下先是一愣,继而笑得大声。像是平常时节听到了那京都扶令桥底下,那说书人说出的好笑段子,当即笑得不能自己。
“哈哈……我明白了。你该不会是以为我的阿英是你的儿子吧?啊?哈哈……笑死我了……”
烨文一直看着他笑,渐渐地,烨文变得面无表情。虽然面容无一丝波澜,但眼眸里的认真却是不容忽视。那一种认真极其灼烈,就像是要把赫连戎真看穿一样……
虽这位将军自始至终都无半点破绽让他怀疑,但是烨文还是不愿相信他对此事毫不知情。若他真不知情那就罢了,可若他知道,那为何不能坦坦荡荡地告知?
后来,烨文也懒得再拖,直接问他:
“那他为何叫十四?”
他问得语速不紧不慢,声音里还夹杂着些许期待,这期待是不由自主地漫溢出来。他是该期待的,七年来,这唯一的一个线索就在这里,他怎么能凭着赫连戎真的几句话就轻言放弃。
赫连戎真了解他的这份寻子心切,所以他收敛笑容,慢慢正色道:
“因为他是八月十四生的。青青取的这个小名,我一开始还不乐意,后来叫熟了也就习惯了,却不料让你误会了……”
但下一刻,他逐渐笑得爽朗:“不过,念你思儿心切,你要认我家小崽子做个干儿子我也是没意见的。只是不知道你家的那几个儿子会不会同意……”
烨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一时无语。而后沉默了半晌,才静静起身道:
“抱歉,既然你没发现什么,那我也就不便久留,告辞。”
他心闷不已,一刻也不想多待。心里的那份极致失落已经逐渐扩散到全身,就像是被一块巨大的石头压着,他喘息不得。渐渐地,他感觉到轻微的呼吸都有些困难,所以他必须要走。否则,只怕等下一个心绞痛他承受不住,便会在这将军府断了气。
“慢走。”
赫连戎真慢慢敛回神色,瞬间同刚才判若两人。
萧木青端着点心正好碰到烨文,她震惊他面容的苍白,立马关切问道:
“烨文,你这是怎么了?”
“无妨,只是一时胸闷而已。告辞,木青。”
说完不等她应答,拔脚就走了出去。
那一刻,烨文不知,自他走后,赫连戎真便是少有的沉默着。那边他的青青叫了他好几声,他硬是一声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