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桐松了九歌的桎梏,收剑入鞘,语气张扬恣意:“回去告诉你的主人,多谢她还回七弦琴。”
九歌似乎仍沉浸在刚才的盛景中,眼中混混沌沌的,步履也有些踉跄,连滚带爬地坐回那只被群鸟啄得千疮百孔的小船,倏忽消失在结界的残骸中。
“噼啪——”一滴冰凉的水落在凉玉额头上,一股混杂着湿气的血腥味灌入鼻中,俨然又回到雾松宫那个阴森的地牢中。
“呵……”女人尖利的笑声,被石板阻隔,隐隐约约传来,犹如鬼魅。
“表姐……你在哪里啊?”
“小仙女,你出来啊!”
郑贵妃的声音从头顶断断续续地传来,带着癫狂的狂喜,似蛊惑,隐约透露着浓重的怨气。凉玉此刻才明白凤桐为什么给门上画了活印,让她能进到殿中——此时神志不清的郑贵妃正是她的引路人。
她咯咯地笑道:“我知道你找谁……表姐,你的小女儿在地牢里捉迷藏……”
“好玩吗……你满意吗?婉婉带着拨月一起捉迷藏……呵呵呵……”
凉玉兀自听着,心里急切道:“老三就在地牢里!”
刚要往前走,凤桐忽然伸手来抓她的手腕,她注意到他背后的伤口又崩裂开来,背上濡湿一片。
可是他的手指触到她的瞬间,忽然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她吸向旁边,她像是被什么东西硬隔开来,狠狠甩到一旁。
再睁眼时,四面空荡荡都是白墙,干净得不知道该在何处落脚,倒映着不知从何而来的斑斓水光,宛如一片明净的牢笼。
只有她一人,凤桐已经不在身边。
有完没完!这又是什么地方?
她默念了几遍清心咒,强行压制住烦杂的心绪。
“咳。”背后忽然传来呼吸声,她立即回头,少年黑衣上用红线绣了大片曼陀罗,肩上挂披风的地方微翘起两角,一张如玉的脸上两个甜甜的酒窝,笑容揶揄,“小花神,好久不见。”
“朗月。”她眸中黯了片刻。
他伸手搭上她的肩:“怎么,看到是我,你很失望?”
她微微一笑,伸手轻巧地拂掉他的爪子,像是拂去肩头一片枯朽风落叶:“好久不见。”
“啧,你真见外。”他讪讪收回手去,见她要开口,眼珠一转,又来了兴致,“你先别说话,我猜猜你要问什么。”
凉玉翻了个白眼。
“‘这里是什么地方?’”他得意地看着她,见她表情淡漠,接着夸张地模仿她的语气,“‘凤君在哪里?’……让我想想,对了,应侯府那个小傻瓜关在哪里了?”
凉玉气笑了,咳了一声,如他所愿:“所以这里是什么地方?凤君在哪里?拨月被你们关在何处了?”
朗月盘腿坐在地上,不知从何处摸了个蛇果来啃着,含糊不清道:“此处是我魔界的天牢,是不是跟你想得不大一样?”
凉玉环顾四周,嘲讽道:“在天牢里招待客人,凉玉受宠若惊。”
朗月也不恼,笑嘻嘻道:“凤桐神君跟季北辰在一起。”
她一惊,声音抬高:“你这个时候将我支开?”
朗月表情不悦:“本世子是在保护你。”他向前走了半步,衣襟上的曼陀罗像是要挣开似的娇艳,“要不是我从中帮你,对上季北辰的就是你,你在劫难逃。”
凉玉眼中闪过一丝恼怒,勾起嘴角:“既然三世子是在用力地‘帮我’,费尽心思用帕子约我出来的时候,怎么不告诉我还有一个季北辰?”
他面上表情无辜,从她怀里拈出丝帕,抖展开:“这你可冤枉本世子了。”他指着上面画得歪歪扭扭的星星,用手指虚虚连了一下,“这是北辰星,暗示够明显了吧。”
凉玉:“……”她表情扭曲地看了半晌,撑着额头指了指旁边的月亮,“这个呢?”
他眨了眨眼睛,语气理所当然:“夜中相见啊。”
这……谁能看得出啊!
她忽然想到拿到帕子的那一日,凤桐对着帕子上的星星出了好久的神……或许他一早就看出来了,一早就知道季北辰在,却半个字也没有对她说。凉玉心情复杂,或许他们之间,确实到了需要一个了断的时候,而连这了断,凤君也想要悄无声息地帮她挡了。
“你是不是被温玉挟制了?”
朗月表情变了一下,很快便恢复如初,夸张地抱怨起来:“本世子为了谁?也是命苦,吃力不讨好,两边受排挤。”凉玉哼了一声,“三世子还有脸说,我九死一生那么多次,哪一次少了你?”
她顿了顿,又问:“季北辰来做什么?”朗月把吃剩的果核在手里抛着玩,“明知故问。”
总不会是找她叙旧的。她自嘲地笑笑:“我知道。”她抬眼看着朗月,“多谢三世子照顾,现在可以让我回去见季北辰了么?”
他面上讶异神色一闪而过,伸手打开了通道,笑道:“拖了这么些时辰,想来他们已经分出胜负了,只不过……”话音未落,凉玉早已走远了,他面上闪过一丝怒意,“你回来!”
凉玉远远回过头来,风吹起她的长发,额前的碎发拢到了一边,本还有一二分稚气的脸,竟然因此而添了几分妩媚,她远远笑道:“对了。”
朗月脸色得意,低声道:“还不求本座跟你一起去?”
朦朦胧胧的光晕中,她拢了拢发丝,眼珠漆黑,笑容似满树香甜的桂花,绝不犹豫,也不屑后悔:“第三个问题还没回答我呢,老三到底关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