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吭声,小黄狗接着说道:“我知道,对于你来说,这个决定或许很冷血,但是这个世界上,任何事情都不是十全十美的,你要想得到一些,就必须失去一些。我们现在所处的情况就摆在这里,如果你还妄想让所有人都平平安安出去,我只能说,你的想法很天真,也很不切实际,这种天真虽然很宝贵,但是……”
他顿了顿,道:“这同样很愚蠢。我给你十分钟的时间考虑,如果十分钟后,你还是这样犹豫不决,那么抱歉,我没有时间跟你耗下去。”小黄狗看了看自己腕上的手表,事实上,那只手表应该已经因为某些撞击而无法使用,这应该只是小黄狗下意识的一个动作,看的出来,他怕鬼魂陈先一步找到那个神秘人,他内心事实上很急躁。
但在这种急躁中,他给了我十分钟时间。
我不知道普通人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办。我更不知道,自己是否真如小黄狗所说,是一个心理上完全不成熟的人,我只不过是不希望有人死亡,难道这也有错吗?
我必须要自私,必须要杀人,这样才算成熟吗?
下意识的,我将目光看向了大伯四人。
先是郝教授。
他脸色苍白,我记得,刚遇见他时,他还是个很精神的人,也不太显老,后来其中一个学生死后,他整个人就如同苍老了十岁,而此刻,躺在我面前的,是一个为了考古事业,奉献了一生的老人……
在他旁边,躺着的是许达昌。
这是个老实人,带着一副眼镜,当然,现在他的眼镜已经不知扔到哪里去了。他是个胆子比较小的人,但经过这一路的磨练,他已经逐渐成熟,即便在很恐惧的环境下,他也会保护大伯和郝教授两个老人,保护杨博士这个女士。他还很年轻,还是一个学生,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紧接着,他旁边躺着的是杨博士。
我至今记得她在沙漠的阳光下爽朗的笑脸,在我和王哥受到排挤艰难步行的时候,她朝我们伸出了手。
这一路上,她并不是一个聒噪的人,也不像一般的小女生那样,喜欢嘻嘻哈哈、打打闹闹,或者耍耍娇嗔。大多数时候,她的笑容是比较豁达而包容的,沉稳、和煦,给人一种安定的力量,沿途中,她默默的规划着食物的安排,顶着烈日进行定位,汗水从她的脸颊一路往下滑,原本娇嫩的嘴唇,起了层层死皮……
这些都是活生生的生命,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未来,有自己的朋友、亲人。对于人类社会来说,死个把人是很正常的,不会造成任何影响,但对于他们每个人来说,生命都只有一次,而且独一无二。
我该像小黄狗说的那样,成熟一些吗?
我从来不知道,十分钟过的有这么快,几乎就在我想这个问题的时候,小黄狗起身,说:“时间到了,你的答案是什么?”
答案?
好吧,我或许真的是一个不成熟的人,因为到现在,我根本无法给出答案。
小黄狗露出一幅:你很让我失望的表情,随后道:“既然如此,你就待在这里吧,别说我没有给过你几乎,当然,如果我能顺利出去,我会想办法救你,前提是,到时候你还活着。”
来往沙漠,准备物资,至少也需要半个月的时间,没有水,食物稀少,而且还有四位每天都要用药的病人,我能支持半个月吗?
小黄狗没有等我回答,目光失望的看着我,背上装备转身离开,朝着鬼魂陈之前所处的那条隧道走去,寂静的石室里,想起了踢踏踢踏的脚步声。
这阵脚步声,仿佛是踩在我的心底,直到他离我越来越远,仿佛就要消失时,我终于叫住了他,一开口,我的声音仿佛变得不像自己的,而是一种嘶哑的,如同破布撕裂般的音色,我道:“我跟你走。”
小黄狗停下了脚步,在黑暗中等着我,我背起大伯,眼神完全不敢看杨博士三人,如同落水狗一样,夹着尾巴逃了,直到跑到了那条通道口,小黄狗看向我身后,道:“决定了?”
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只能用一种近乎请求的声音,道:“别说了,走吧。”
我背着大伯,走入了这条漆黑的不知通往何处的通道。
在这一刻,我可以很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心中,有什么东西,轰然破碎了。
这是我一直以来所坚守的。
我从来不卖假药。
我的铺子利润比同行都低。
我可以少赚钱。
我可以过的穷一点。
但在这一刻,我一直以来所坚持的一个名为良心的东西,被一只黑暗的手掌抓住,然后捏碎了……
接下来的一切,都是在一种沉默中进行,空旷的隧道里,只能听到脚步的踢踏声,显得寂寥而荒芜。我几乎失去了观察周围环境的能力,整个人只盯着小黄狗的背,他往哪里走,我就往哪里走,心中只有一个声音:不要去想了,不要再去想他们了,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这似乎是一种很有效的心理暗示,到最后,我真的把三个人给强行忘记了,我转移了自己的注意力,盯着小黄狗的黄毛,给视觉造成一种麻痹感,就在这时,黄色的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点暗红色。
我惊醒过来,那是洒在墙上的血。
血呈现出一种放射性的姿态,显然是一瞬间喷出来的,周围的石墙上,布满了很多血点子。
小黄狗眯起眼,将手电筒抬高,注视着前方的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