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包车上的气味并不好闻。
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更混杂着浓郁的汽油味,多半是车后厢里藏有几罐汽油,而且应该是车上的某个乘客在大出血。
车上只有最后一个沙发椅,李云霄让给了艾丽莎,而他自己则坐在了塑料的小凳子上,鹰隼般的冷冽目光从每一个乘客的脸上扫视着。
车上大多数都是老弱妇孺,有抱着小孩的大婶,也有骨瘦如柴的高龄老头,更有一对还穿着校服的中学生情侣,在最角落的里面,还坐着一个浑身绷带、流血不止的中年人,看那包扎伤口的部位,很可能是被人拿刀子捅出来的。
除了老弱妇孺这些看起来没什么威胁性的,当然也有其他人,比如两个染着黄发抽着烟的年轻人,还有两个梳着大背头穿着西服的白领,以及一个身躯魁梧的背心壮汉。
车内弥漫着一股股烟味、消毒·药水味,呛得那抱着孩子的大婶连连咳嗽,小孩子也哇哇大哭,然而这种压抑的气氛之下,那大婶畏畏缩缩地看了一眼那两个抽烟的年轻人,没敢说什么,只能忍耐着呛鼻的烟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是害怕孤儿寡母地,要是招惹了那两个黄发的年轻人会招来谩骂殴打,毕竟现在报警可都是不管用的了。
“隆隆隆”
面包车发动了,以中等的速度朝永靖大桥驶去,冷风从窗外吹进来,驱散了呛鼻的烟味,让车厢里的空气质量好了许多,至少不会令人感到窒息了。
李云霄静静地坐在小凳子上,沉默不语,也没什么心情说话,闭目养神,暗暗地在心里面盘算着现在拥有的一切战斗力,规划着该怎么最快地去到姐姐家里。
“司机,诶,司机…”
忽然,车内有一名乘客打破了沉默。
那是个头发半白的中年妇女,微胖的体型,远远的脸颊,眼角上是松弛的鱼尾纹,身上的真皮小棉袄虽然是黑色,但依旧掩饰不住她身上已经凝固的血痕,就连她的手掌上也带有血液凝固后的痕迹,她恳求着道:
“能不能开快一点?我赶着过桥,争分夺秒的,慢一秒钟我儿子都可能会危险一分,房子里就他一个人在家,还发着高烧,要是有蜈蚣闯进去,我儿子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
说到最后,这位中年妇女已是泣不成声,压抑许久的担忧彻底地爆发出来,哭得断断续续的。
满脸肥油的司机转过头,叼着烟上下看了她两眼,干笑一声又继续开车,懒得搭理她。
倒是坐在副座上的司机同伙,一个光头的络腮胡子回过头,满脸堆着笑道:
“大姐,不是我们不愿开快,实在是桥上的车子太多,咱想开快也不成啊……喏,你看看,那边,还有那边,全部都是车,挤在一块了,哪能开得快啊?都排队过桥呢……”
中年妇女喉咙耸动了两下,眼泪流得更欢了,又恳求着道:
“那你们能不能过了桥以后…再送我一程,送我到青竹小区,那儿离桥尾不远,也才不到两公里…我求你们了,那关系到我儿子的性命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胖脸司机吹了声口哨,再次转过头来,上上下下地瞄了中年妇女一眼,嘿嘿笑道:
“救人啊,其实也不是不行,我们出来混,当然很有同情心的…但是,我们的面包车还得拉更多的客人…你说对吧?总不能为了帮你,而耽误了其他人过桥啊。”
中年妇女一愣,像是听明白了,抽泣着就从脖子上取下了那条金项链,就连手指上的钻戒也都一起取了下来,忙不迭地送到胖脸司机的手里,颤声道:
“这,这……都在这儿,是我全部家当了,也值个三四万,我求求你们就顺道送我去一趟吧!送我到家,我家里还有存款,只要能保证我儿子还活着,三十万存款都给你们,都给你们好了,我就那么一个宝贝儿子,没了他我可活不下去啊!”
中年妇女心急如焚,想儿子都快要想疯了,她昨晚花费一夜时间,才从城北郊区连滚带爬地避过了许多凶险,一路来到永靖大桥,但她听说过了桥之后满大街都是虫子,要是只靠双腿行走会很危险的,被蜈蚣追上可就死定了,所以希望面包车直接把她送到青竹小区,一秒钟都别耽误。
“哟,真这样?行吧,就这么定了!我们也是活雷锋,岂能见死不救,大姐您说对不?”
胖司机和他的助手笑得嘴巴都咧开到耳根了,嘴里说着屁话,双手却急不可耐地抢过金项链和钻戒,还相当贪财地拿牙齿咬了咬金项链,似乎是想要迷信地看看金质纯不纯。
多送一千多米就能多拿三四万,后续只要把中年妇女送到家还可能得到三十万存款,啧啧,这笔买卖实在是太过划算了,前后耽误的时间也不会超过二十分钟,两人完全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就算遇到蜈蚣也不怕,反正中年妇女比他们跑得慢,要吃也是先吃她。
平白得了一笔横财,胖头司机心情相当好,为了调动气氛,一边叼着烟开车一边挨个询问乘客的来历。
那身材魁梧的背心壮汉冷冷地吐出一句话:
“我是健身教练,得回去找我老婆!”
那辆抽烟的黄发年轻人皱了皱眉,吞吐着烟雾,懒洋洋道:
“呵呵,我们开桌球店和美发店的…嗯,算是青年企业家吧,过桥是为了跟一帮兄弟们碰头,团结在一起。”
那对还穿着校服的小情侣则拉着手,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周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