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长阿贡最闲的时候,便是在广场上一边磨制骨刀,一边看族人们的节目。
陆喜又走过来,坐在他身边。
阿贡是一个好族长,他从来不会浪费时间去玩闹,也许对他来说,就这样默默守着欢笑的族人们,便是最大的乐趣吧。因为陆喜看到他嘴角露出的那一抹笑意,是真正轻松快乐的。
“这是什么动物的骨头?”陆喜一直很好奇,什么动物的骨头能这么大,足有一米多长了。
“棕熊。”阿贡回答完,似乎想起了他们猎熊的场面,眼睛里带着一抹胜利的骄傲,道:“这家伙性子太烈,”顿了顿,眼睛却又晦暗了许多,看向陆喜:“煤球的阿大就是被这头熊拍死的。”
煤球的阿大是个英武的男人,是个打猎的好手,却在这场凶险的猎杀中牺牲了,他的女人生下煤球后不久也病死了。对于郁族来说,这是个很大的损失,至少,在打猎队补进新成员之前,他们不能再围猎太大的猎物了。
陆喜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来是想向阿贡要一两个得力的帮手,以便能代替她上山去捡被套住的小动物,这样她能腾出时间来做别的事情。
但阿贡说,郁族一共百十来人,而这个数据还一直在减少,再这样下去,郁族只怕是快要完了。
因此郁族现存的每一个劳动力都很重要。
她还是把想法说了出来,阿贡自然是摇头,不答应。
陆喜一再央求,阿贡皱了皱眉。
吓得她不敢说话了。
最终他叫了一个男孩过来,大概十三四岁的年纪,男孩极其瘦弱,胆子也小,来到陆喜与阿贡面前,浑身充满了不安与戒备。
“阿树是个哑巴,干不了重活,你就带着他吧。”阿贡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这个女人见了小孩也要养活,见了老阿婆也养活,甚至把山上的鸡仔都带回来养,把阿树给了她,她必定也会照顾他。
阿树毕竟是族里离成年最近的孩子,打猎队里急需补充人员,他太虚弱,希望跟着她能够活下来。
陆喜瞅着眼前的男孩,无奈地叹了口气。行吧,好歹是个伴。
第二日一早,陆喜睁开眼睛,被吓了一大跳。
原来阿婆睁圆了眼睛正看着她呢。
见她坐起身来,阿婆就笑开了,忙把昨日剩下的鱼肉捧了过来,朝她竖起拇指。
陆喜了然,阿婆觉得鱼肉还是可以吃的。
但鱼肉还是刺儿多,怕阿婆眼花剔不干净,她还是把领回来的肉给阿婆和煤球吃,自己啃了两口那块鲫鱼肉,就去叫阿树同她一起上山。
阿树的草棚也很破烂,还有几个更小的孩子和他一块住,原来他们都是孤儿。
陆喜后来才知道,在冬季迁徙的时候,郁族常常与外族人因为争夺食物发生战争,战败一方的男人会被残杀,女人则会成为胜方的战利品。而郁族弱小,战败是常有的事。
他们就是这样成为孤儿的。
阿树好像不大愿意跟她走,像个叛逆的小孩,虽然胆小,却很固执。
陆喜早留了一手,她知道阿树这样的小孩,早晨是领不到肉的。她从背后拿出一枚蛋,阿树的眼睛果然亮了。
二人迎着晨曦爬上了东山,有了帮手,陆喜又在山林里多下了些套子,范围也扩张到了山顶。
原本还想翻过山去,奈何阿树看起来脸色苍白,有些体力不支。
她这才想起来,阿贡说他干不了重活,再看看他那骨瘦如柴的模样,陆喜就有些愧意,便不再布置套子,只拎了今早收获的两只山鸡,便带着阿贡准备下山了。
因前一天遇见了蛇,她有些后怕,走路时小心翼翼地盯着地面。
阿树下山时倒是快,一直走在她前面,还不时从矮树上摘两个果子下来吃。
陆喜突然瞥见一朵熟悉的花,那是一朵纯白色的豌豆花,迎风开在枝头,仿佛在朝她招手呢。
她当即顺着花叶往下一看,靠近根部的位置果然有几个绿油油的豌豆荚,还不是很饱满,估计再过十几天也就能成熟了。
她朝周围看去,原来并不止这一株,豌豆花稀稀疏疏开了好大一片。
这样的发现简直令她狂喜,就好比老天爷突然朝她伸出手,救一救她这个快要被“野人化”的可怜姑娘。
将阿树唤回来拎着野鸡,她腾出手,捡着大些的绿豌豆摘了一衣兜,唱着歌儿同阿树一块回家去了。
…………
中午叫阿树吃了一整只山鸡,另一只则让阿婆分给了几个老人。
陆喜坐在门前的小树下磨梳子,想到昨日的鲫鱼,寻思着得做个捞鱼的东西。
暂时没有什么可以做渔网的材料,她想到了竹篮。
小时候在奶奶家过寒假,村里的孩子常常偷拿了家里的竹篮去小河沟里堵鱼,收获总是不错。
这里的鱼没有被捉过,大概连天敌都很少有,因此警觉性特别差,不然她昨天也不能弯下腰就抓到一条。
如果不知不觉地将鱼赶到一个死角,再用竹篮把出口一堵……到时候,不怕不能捉到瓮中之鱼。
想到此处,她把目光投向了西山的那片竹林,那是一片细小的金竹林,正好可以用来编制竹篮……
正是正午阳光浓烈的时候,女人们采集未归,几个看家的青壮也歪在小树下乘凉,连鸡仔们也露着肚皮晒气……部落里显得有些安静。
陆喜握了骨刀,好几次提起胆子准备上山,想起竹林里可能有蛇,又泄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