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这个冬天没有人死,连老人和小孩们都活下来了,不过除了柳娘和她的那个小丫头,全族人都瘦了一大圈,是以雪化的日子里,男人们都迫不及待地拎了猎具上山,恨不得立刻能饱餐一顿。
只是春寒料峭之时,许多动物也都还未回归,打猎并没有太大收获,女人们上山更是什么果子都摘不到,族里的形势一下子回到了解.放前。
男人们傍晚才回来,依然在阿贡家门口分肉,阿婆去了一趟,两手空空地回来,她愁眉苦脸地朝陆喜道:“阿贡把我瞪回来了。”
这时候族人还是挤住在土屋里,只等过两日修整好各自的草棚再搬出去。不过现在能打柴了,也不必非得围着屋里的炭火做饭,大伙儿三三两两地在土屋外面生了火,阿贡拎着肉穿梭过众人,接受着族人热情的招呼声。
他脸上带着浅淡的笑容,虽被浓郁的胡子遮住,看不清他的表情,族人们还是能感觉到他语气的轻快,阿贡好似从来都没有这么轻松过呢。
陆喜自从搬进了那间草棚,便没再挪过窝,这个小草棚没有原来那个家大,但胜在牢固结实。因着阿路围了两圈兽皮,除了门以外,便几乎不大透风了。病好之后,她就让阿婆带着煤球也搬了进来,刚好屋里还有一个床位,也不用三个人挤着睡。
门是一道兽皮帘子,阿贡掀开帘子时,只见陆喜正与她儿子在炭火边嘻嘻哈哈地打闹,老阿婆则满面愁容地蹲在一旁。
见他来了,陆喜就朝他笑道:“阿婆说你瞪她,还不快过来道歉?”
阿婆之前被阿贡瞪了一眼,此刻恨不能将自己缩成一个团,不被看见才好,哪知陆喜竟扯了她出来,怕被阿贡骂,她就焦急地瞅着陆喜,眼神略有些幽怨。
阿贡倒是不在意,将煤球赶到一边,自己便拿了圆木头凳子坐下来。
他亲自解释,今天没有老人和孤儿们的“份例”,怕阿婆领了肉,其余的老人会不服气。陆喜自己又懒得爬坡去领,他只得先扣下她的份,待发完肉才亲自送过来。
陆喜笑嘻嘻地接过肉:“我知道,少不了我的!”
她实在懒得很,将肉递给阿婆清理,自己只将兽皮口袋里剩下的最后一把豌豆倒出来捡了捡,见阿贡看着她不说话,她随着就问道:“你家里还剩豌豆没?过两日给我些,我得种豌豆了。”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适宜种豌豆,决定先尝试着种一批,一次不发芽她就种两次、三次!
前提是得有种子,毕竟前两日可是“闹饥荒”,畜舍被糟蹋成什么样她就没心情管了,反正诺大的“家业”如今只剩下二十几只鸡和七八头羊了,连鱼塘也捞得一干二净,真不知道豆种留不留得住。
“你说要留下的都没有动过。”阿贡说完,就又看着她。
今天阿贡实在是有些反常,陆喜被盯得心里一阵发毛,赶紧想想自己是不是最近得罪过他。
“阿喜,你要不要住土房子,等天气再暖和点,我让他们都搬回去,你要哪间土房子,就选哪间。”阿贡难得对她如此大方,话一出口,她差点惊叫起来。
不过想想也很合理,她现在可算是郁族的大功臣,要个房子是很应该的事情。不过她倒是有点理解他刚才的反常了,大概是想到要将土房子给她们一家老弱住着,觉得划不来,有些肉痛吧。
“咳~我要的是青砖瓦房,你可别敷衍我。”陆喜眸光闪了闪,眼前不禁浮现出一片富丽堂皇的宅子,坚实、牢固,又温暖宽敞……不过这个死阿贡怕是连个土房子都不愿意给呢!
为了青砖瓦房,她一定要暂时屈居草棚,因为一旦选了土屋,以阿贡这样的人精,还能从他手里抠出一座青砖瓦房来?
打定主意,她生怕再聊下去就会掉进阿贡的圈套,便迅速转移了话题:“阿婆他们没有肉,那阿树他们几个也没有?”
阿贡点了点头。
“这怎么行?”已经连着两三天没给他们发肉了。
想到白日里她看见阿树带着那几个孩子趴在河边网鱼,这大冷天的怎么会有那么容易捉到河里的鱼呢?再说孩子们也都瘦弱不堪,万一冻出毛病来……
“我去看看他们。”陆喜不等阿贡说话,站起来就出去了。
阿贡扫了一眼屋里的一老一小,两人都十分拘谨,只敢拿眼睛瞟他。
他也只得站起身走了。
孩子和老翁们是住最边上的那间土房子,当时盖那间房正好差了两块砖,大家又忙得不可开交,加上天气也不好,就没有再去拓砖。缺的那一处如今被一块草席堵上了。
她进去时却看见阿牛在里头,他正提了块新鲜的肉,丢给其中一个老翁,其余的人就那么眼巴巴地看着。
阿牛转身看见了陆喜,憨厚的脸上顿时有些不自在起来,连招呼都来不及打,就连忙闪身出去了。
老人捡起脚边那块肉,却不忙着烤了吃,苍老而皱褶的手抬起来抹了抹眼泪,慢吞吞地朝陆喜道:“阿牛,是我的崽……”
她再仔细一看,也有几个老人手边都有一小块生肉,那分明也是他们自己的子女省下来的一小块。
她与老翁们也还算熟,想当年……咳,冬天之前她与阿树还供老人们吃了好长时间的鸡肉,虽然老翁们是织了竹篮来换的,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相熟起来,不然刚刚老翁也不敢和她说话吧。
陆喜这时候才发现一个奇怪的规律,老人们有自己的子女,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