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卯时到。
姜婳被丫鬟们喊起,她被扶起时一头青丝顺滑的披散着, 在烛光照耀下, 熠熠生辉, 她有一瞬的茫然, 分不清此时此地,攥着拳听见珍珠的声音才慢慢回神,松开手掌, 由着丫鬟们给她披上长袍扶着去梳洗。
其实这两个多月, 她睡的并不安稳, 时常梦醒时不知身在何处, 总以为还在西园那间正房里,还过着痛不欲生的日子。
“姑娘, 今儿是您大喜的日子,要先去净身, 然后才能梳妆打扮, 奴婢们这就扶着您去净房。”珍珠的声音绵言细语。
姜婳默不作声,被丫鬟扶着去到隔壁的净房, 只需绕过屏风推开东次间的门,那儿被改成净房,里头铺着白玉石,中间一方浴池也铺以白玉,里头氤氲着热气, 袅袅上升, 珍珠翡翠帮着脱掉身上的长袍, 素色xiè_yī裹在身上,皓体呈露,玉骨冰肌,腰若约素,一头青丝裹在如玉的身体上,黑白分明,美的惊心动魄。
两个丫鬟吞了口唾沫,帮着姑娘把身上的xiè_yī脱下,娇嫩的两团跳出,白玉上点缀着樱果,柳腰纤细,肌若凝脂,玉体滑腻,丫鬟抖着手扶着她进去浴池梳洗。
梳洗过罢,姜婳从浴池中走出,赤,裸站在白玉地板上,她的脚趾白嫩可爱,一粒粒圆圆的如同上好的珍珠,连着脚下的玉石都黯然失色。丫鬟们帮着她擦干身子,涂抹上桃花面脂,从一旁的黄杨木雕衣架上取来大红色素面xiè_yī亵裤帮着姑娘穿上,方才回到内室。
姜婳靠回榻上,丫鬟们帮着敷面,小半刻钟后洗净抹上面脂,擦干湿发,挽好发髻,凤冠霞帔,缨络垂旒。大红色嫁衣上唯金色丝线勾绣成孔雀纹,衣决飘飘,翩若惊鸿。
“姑娘,您真好看……”几个丫鬟喃喃细语,呼吸都屏住。
盖头还未盖上,姜婳笑道,“去端些吃食过去,一会儿还有的忙。”
晚上才拜天地,她无需去夫家,只用在喜房等着便是,闺房里早就焕然一新,廊庑下的两个大红灯笼,房内饰品也一应绑上红绸,紫檀木花雕拨步床上层层红纱帐,大红喜被,房里喜气洋洋。
丫鬟端来吃食,姜婳简单吃了些,让珍珠把房里伺候的丫鬟全部叫来,她端坐在大红锦被上,“今日叫你们过来是有些事情要吩咐,往后姑爷进门,夜里无需你们伺候着,我和姑爷梳洗睡下后,你们也都各自回房歇着便是。”
翡翠性子急,当下就道,“姑娘,这哪儿成,晚上您要喝水如厕可怎么办。”
姜婳笑道,“无需你们操心,往后亥时歇,辰时起,你们按照这个时辰来就是。”
珍珠已道,“奴婢谨记姑娘的话。”
姜婳点头,“你们都退下吧,我想歇会儿,到了吉时进来喊我。”
丫鬟们鱼贯退下,姜婳坐着那儿没动,双手搁在膝上,无意识的搅动着喜帕,她其实是有些紧张的,闭目吸气吐气,心中渐渐放松,到申时,丫鬟进入,帮她带上凤冠,盖上盖头,扶着姜婳去喜堂拜天地。
姜家她在熟悉不过,闭着眼都能走过去,到了喜堂,耳畔都是热闹的喧哗和道贺声,由着喜婆引导,姜婳侧过身子与人拜过天地,高堂,互拜时,她望见燕屼脚下的红色锦靴,她的手紧了紧,听见耳畔传来喜婆的声音,“昏礼成,新郎掀盖头喽……”
入赘和嫁人有些许不同,夫妻拜过天地需一块向亲朋好友敬酒才算礼成。
燕屼接过喜婆托盘中的喜杆,挑起新娘的红盖头,入目是一张端丽冠绝的芙蓉面,螓首蛾眉,唇色朱樱一点,新娘的面容露出,原本嘈杂的大厅只余吸气声,有人喃喃道,“新娘子可真美。”
心里越发的疑惑,沈家那长子莫不真的眼瞎,这样一个美人儿嫁给他,他竟不要,别说嫁了,要他们入赘姜家,天天跪着伺候这样的美人儿,他们都心满意足,这叫燕屼的小子可真是走了狗屎运。
燕屼的个子很高,俯视眼前的新娘子,她真的很好看,眼波流转,不经意间便能迷惑人心,他却只是静静的望着她,心底无半分波动。
喜婆喊道,“敬酒喽。”端来托盘,上面置放两只小巧的青白玉镂空螭纹酒盏,纤纤玉手执起一只小巧酒盏,燕屼也随着她一块端起另外一只茶盏。
因着怕闺女喝酒,姜清禄嘱咐过,白玉酒壶中盛的都是清水。
今日来的宾客中并无沈家和谢家人,姜清禄不算大度,那两家如此欺负婳婳,自然不在宴请的名单上。
姜婳随燕屼一块先给爹娘敬酒,喜婆随后帮着把酒盏里倒满清水,姜婳阻止,取来食案上的酒壶倒上酒水,端着酒盏行到张景林面前,他亦被邀请,坐在主位,姜婳双手执酒盏,泪睫盈盈,软软的道,“这杯酒是敬张老,如若不是张老,我不知此刻姜家会是何等模样。”她的心中一阵酸楚,声音已有些哽咽,“您便如同婳婳的父母,婳婳感激您,早已把您当做亲人,亦愿为您终养天年。”
在场之人俱都眼眶酸楚,他们知道张神医救了姜老爷一命,此刻听闻姜婳此言此语,亦都被感动。
却不清楚,神医在她心底到底是何等的存在,姜婳真心想要为他尽孝。
张景林端着酒盏的手再抖,低垂着头,有泪落在食案上,他低声道,“婳婳……你一定要好好的。”
姜婳软软道,“张老,婳婳敬您。”一饮而尽,入口辛辣,呛的她眼泪都快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