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一袭红衣、满脸脂粉,洇出多少血,又或脸色如何变得惨白,都很难看得出来。
红妆抽着气大骂:“小混蛋造次,敢动你祖奶奶!”
柏无故苍白的面上却陡然怒不可遏,提刀向刺客面上劈去:“你到底想干什么?!”
对面,带笑的声音从面具下传出,冷酷至极:“拿钱消灾,刺客就是这么杀人不眨眼的,你不知道么?……小心,别伤到我。”
柏无故终于被他逼得把一切冷静与理智都扔掉了,大有一副不管不顾之势,刺客却反倒像是耐心耗尽了,不愿再玩了。
他单手擒住她两只腕,将她反锢在身前,左手看似温柔地捏住她的脖颈。柏无故仰着头,犹在挣扎。
我见势不对,轻轻抬起手,令门外埋伏的暗卫等候指令,沉声道:“阁下!”
面具下看不出神色,他吝于言辞,只道:“三小姐,此事与你无关。”
我一凛,没有作答。只这刹那的功夫,他挟着柏无故,不走正门,却向里间走去。
我犹豫了一下,也跑过去,门外的侍卫随至。但,里间却破开了一个大洞。
他们不见了。
我意识到这个事实的同时,没报什么希望地叫大半数人陪着柏家暗卫去追,返回去看负伤的红妆:“你这屋里头好像有个洞啊?”
红妆闻言又抽了口气:“王八羔子,祖奶奶把你千刀万剐——”
我忙道:“别!您这一刀还没长住呢。屋里有药吗?”
她翻了个白眼,点了点头。
我随便指了个人:“你,留下搭把手。”
红妆喊道:“你去哪儿?那丫头怎么办?”
我扬长而去:“我去找她。姐姐,养你的伤!”
这话并不是虚说。虽则我仅与那位交谈了一句,也没觉得这声音有什么耳熟,但他开口便称我“三小姐”,我一瞬间天旋地转,还以为是那时的卞征。
然而卞征既然当面这么唤我,对着其他人提及我时,很可能也会提及。再者我与卞征议事时虽然四下肃清,却并无避忌和他的人照面,包括我见到同样戴有面具的人的那一次。
站在医馆前,我叹了口气。
时隔这么些日子,我终于又要造访秋官府。
……
我唏嘘地和那位闵先生打了个招呼,觉得人生真是巧,我和他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每每都能在秋官府门前有一面之缘。
闵先生见到我也一怔,下意识道:“大司寇在的。”
饶是这种糟心的时候,我还是没忍住笑了一声。应道:“好说。”
卞征仍是在办公的那个地方,面前的公案上仍是高高垒起的卷宗。他一丝不苟地翻查着,直到我走进来,抬头微微一笑:“隽山君。”
除了最后的一句称呼,和我从前来这里见他的任何一次,都没什么不同。但也正是那唯一的一点不同,将我从恍惚中猛然揪扯出来,毫不留情。
我颔首道:“殿下。”
他却不知为何,听了我这一句蓦有些异样,好像不悦似的。只不过那样的情绪转瞬即逝,快得我根本来不及看清,他便开了口:“别来无恙。”
我道:“今年第一次见你,你好像也是这么说。”
卞征笑了笑:“但我觉得很合适。别得太频繁罢了。”
我本能地要说一句太频繁便不能称“离别”了,转而却想,我也觉得很合适。好似就是在我们之间无形的迢迢中,又加上了一段望不尽的路途。
我回到重点:“殿下,怎么办,茶陵君被人掳走了!”
卞征终于露出一些惊愕,看起来是真的始料未及,皱眉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