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阮慕斯垂着脑袋,走进喜颜大厅,心里嘀咕着千万别碰见乔子执。
温心雅朝前台快步走过去,“欢欢,看见刘主任和韩医生后,叫他们去会议室开会,我给刘主任打电话,刘主任没接。”
还没到九点钟,安欢欢在看小说,从小说里抬起头,“没问题。”
温心雅余光看到阮慕斯,“咦”了一声,“慕斯,没去楼上吗,现在去楼上。”
阮慕斯手从兜里拿出来,“去楼上?几楼?”
“三楼,手术区。”
温心雅接过安欢欢递过来的文件签字,说:“秦主任有手术,估计已经进手术室了,快去吧。”
安欢欢道:“这么早?顾客是秦主任熟人?”
温心雅摇头笑道:“秦主任爱岗敬业,不行?”
阮慕斯跟温心雅和安欢欢笑着点头,去三楼。
碰见护士长,护士长笑着给她指路,“那个门,更衣室,去吧。”
阮慕斯笑着道谢,快步走向洁净区更衣室。
她唇角微翘,心道前一晚,她就亲了一下他的下唇,都没张嘴,他就说话这么算数的吗,一大早就全部安排好了?
开门进去,阮慕斯愣住,下意识关门。
里面坐着的人悠然出声道:“不看手术了?”
阮慕斯退出去的半只脚,又迈进来,“你也看手术吗?”
乔子执:“我不看,过来,穿衣服。”
他外面穿着白大褂,里面是干净的白衬衫、打着条纹领带,一丝不苟的医生样子。
身高体大地坐在矮凳上,双腿舒服得前伸,晃着脚尖儿。
无论他在哪儿,都有种怡然自得的味道,哪怕之前在停尸房,他倚着冰柜,还漫不经心地跟她讨论结束后吃火锅还是吃八大碗。
阮慕斯低眉顺眼地走过去,自觉地张开手臂。
他站在她身后,为她系一次性手术衣的带子。
阮慕斯没闻到他身上的烟味儿,反而闻到了木质调的香味儿,隐约还有海风吹过的海藻味道。
轻轻浅浅的深呼吸,他身上的味道,好闻极了。
乔子执微微垂眸,为她盘起发,手指拂过她软软的发丝,目光变得柔和。
她身上总是有股子奶香味儿。
她爱喝牛奶,爱吃奶酪,有时尸臭味道很大,他只要靠近她,就好像再闻不到尸臭味儿,哪怕她大汗淋漓满面绯红时,味道都是奶香味儿。
阮慕斯觉得气氛有些暧昧,出声问他,“里面是什么手术?”
乔子执淡道:“不是说了是双眼皮手术?”
“哦,”阮慕斯想起前晚的事,“你昨晚是怎么进到我隔壁的?有钥匙,还是隔壁有人吗?”
乔子执提着口罩,走到她面前,没答,只提着眉梢问:“还想再看手术么?亲一下,看一场手术。睡一下,我可以让你看一个月。”
阮慕斯:“……”
乔少爷就是乔少爷,如此大摇大摆地提出不合理要求,还好像他有种日月无私、普施恩惠的风尚德泽。
阮慕斯在心底磨了磨牙,忽然抬头,看向乔子执脚下,一个运气后大喊,“啊啊啊小师父有老鼠!!!”
乔子执顿时脸色大变,几乎是毫秒速,如只疯狂的豹子,瞬间一跃上柜,两步爬上柜顶,同时大喊,“哪呢,哪呢?!”
阮慕斯绷着脸焦急大喊,“你脚下啊——”
乔子执脸已经煞白,浑身都已经在发抖,噗通蹦下来,长腿大迈往门外冲出去,“我操——保洁——”
阮慕斯再绷不住,大声笑了起来,“哈哈哈——”
五十来岁的保洁大妈停在走廊,手上拎着拖布,一脸迷茫,“院,院长有事?”
阮慕斯在后面笑得身体直抖,收不住笑声,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乔子执知道自己被耍了,深吸一口气,咬肌绷得死紧,关上门,松领带,“你吓我?”
阮慕斯还在笑,笑到肚子疼,“小师父哈哈哈老鼠都没你跑得快哈哈哈——”
阮慕斯的笑声还没落地,突然被乔子执一脚绊倒在地,阮慕斯吓得骤然惊叫,下意识抱住乔子执的脖子,在落地的那一刻,后脑勺碰到的是他的手掌。
乔子执狠狠压着她,他的脸还呈惨白色,没缓过血色,咬牙切齿地瞪着她。
阮慕斯舔了舔嘴唇儿,脑袋里闪过他刚才惊慌失措的样子,嘴角又忍不住上翘,想笑。
可他太生气,她又赶紧压下嘴角。
反反复复的翘起和压下,她抿着的小嫩嘴儿,就成了笑到颤抖的样子。
乔子执沉默地看着她,心底的气慢慢消散了。
她笑起来的样子最好看,笑涡很深,能笑到他心里去,能暖到他心里去。
曾经整个省厅的人,都知道乔子执脾气臭,没人敢惹他,除了必须得跟他一起值班勘察尸检的同事、不得不跟他说话以外,没人敢和他说话。
直到,省厅来了个漂亮又乖巧的小姑娘。
起初,她胆子小,但又倔强,明明已经很害怕,还强忍着眼泪,在现场看着、盯着,在解剖室里举**拍着、记录着。
后来,他每一次回头,都能看见她漂亮的美人尖儿、她执着又漂亮的脸蛋儿、她扬起笑脸冲他微笑的模样。
自重逢后,他就没看见过她这样发自内心的笑模样了。
乔子执突然低头,迅速地在她唇上响亮的“啵”了一口。
阮慕斯顿时停住笑,瞪大眼睛瞅他。
满眼都是那种“你犯规了啊”的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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