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子绪怎么可能同意固峰的要求,却也没想到固峰居然缺席考官位,跑到木子华墓前打坐。打坐不要紧,饿了会回来,被祭拜亲人的族人看到也不要紧,同住屋檐下哪会没有谊,要紧的是固峰绘声绘形地对墓聊天听得族人们毛骨悚然,好像魂附活人身的木子华在品评自己的一生。
禾子玫看不懂固峰的言行,又不好问,只好听之任之,除了不得已同桌吃饭外,对固峰“退避三舍”,免得把魂附一说当真,分不清虚实。
笔试成绩出来,按照预定分数线,全员通过,慕聪和红璃又惊又叹,固峰没表现出对此成绩的丝毫情态,吃完晚饭又出门了。明天考核论述和表演,固峰不能缺席,可看样子固峰打算继续缺席,慕聪和红璃很着急,禾子绪也有些不安。
“我去看看?”慕聪指指门,对禾子绪说道。
“固老可能突发了什么心事,我和慕聪去陪他说说话。明天的考核,我和慕聪两人搞不定,需要固老把关。”红璃补充道。
禾子绪叹了口气,摆摆手:“我去找他。”得知并看到固峰的状态后,母亲的表情似乎有崩溃征兆,固峰是故意的,正如其所说“不介意送他们去见颖神”,这都惹来些什么冤孽?
寻到墓园,禾子绪站在打坐的固峰旁边,未及开口,被固峰一个手势招下。禾子绪很气自己竟然乖乖地跟着打坐,固峰观察力细微,模仿力也很强,那个手势很有父亲的感觉。
“你的头发都花白了,别这么幼稚。”禾子绪懊恼地讽笑道。
“我感受到你爸爸很受人喜欢。”固峰看着墓碑。
“他是乐天派。”
“什么学派?”
“乐天。”
“我感受得到。”
“你别再装神弄鬼。”
“我在体会他的意境。”
“什么心得?”
“没有代价就没有所获,他明白代价将是什么,决定每件事后义无反顾,哪怕是献出生命。没有彻底的觉悟,实现不了心中所向。所向坚定,相信能达天,所以乐天。”
相近的言语令禾子绪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闪出两个昏暗模糊的画面,看不清每个画面里的两个人,声音倒很清晰。一个人说:“没有彻底的觉悟,你不可再近闻那朵黑色曼陀罗。”一个人说:“没有彻底的觉悟,我无法拥抱你。”知识信息不可能与生活记忆完全解离,那个挺立在颖舟操控台前的身影、站里在颖界高堤上望湖的身影,时常在一间黑窗黑门闭锁的房间里沉思。房间里光影昏暗,一切都像蒙着纱似地朦胧,里面透出的气息令人悲伤。颖神不是来自天堂,而是炼狱。
“谢谢你对我爸爸的评价。”
“我希望能达到乐天心境,不仅是面上,还有心里。心中无信,所向是无根之缈。面是那张面,才可能入那颗心。”
“给你改容可以,别的模样吧。”
“颖神的父亲吧。”
“不行。”
“禾子渊将演绎颖神,我不是老迂腐,给我一张颖神儿子的面容吧。”
“更不可能。”
“颖神的儿子栖身在哪里?”
“尘归颖湖。”
“为镇压原住民愤怒的灵魂?很明显失败了。”
“为所热爱的这个世界,融入这个世界,或已与砂砾相凝,成为芳草地上的一钵土。”
“圣颖大帝的陵墓里有人的遗骨吗?”
“你觉得呢?”
“有,那绝对不是颖神托生的身躯。那个身躯跟颖神是什么关系?”
“族人们都不知道,你觉得你有资格知道吗?”
“不是评判资格,而是必要。”
“颖族没发半句话,五洲自发建立圣颖大帝陵墓,他的故事已是五洲的意识必要。”
“你偷换概念。”
“大众之声无需究探。”
“你又开始隔着面具跟我打暗语,通常你这个年龄的人还达不到龟爻老祖的境界,历代族长的表现也神乎其技,以慕载父子三人的智慧做参照对比,族长个个堪称圣颖大帝。圣颖大帝是颖神的首代血脉子孙之一,对吗?我很想知道你们如何传承颖神的智慧。告诉我,为何禾子渊适合颖神的模样。”
“他可以挖掘出神之貌的价值。”
“我想延续木子华之态的价值。”
“身负先锋之任,渊儿开了头,你随之,慕聪和红璃若也强求,身魂会偏离自身轨迹。”
“从颖神降临这个世界起,每个人的身魂就开始偏离轨迹,到如今已不知在何道上,但那也是一条轨迹,有所处就有所道。我择道跟行,这条道是木子华留下的,他的终点是我的起点。慕聪和红璃没有择行的道,他们俩的道一路深刻君国,也没有接道的终点可让他们俩改道成为起点。”
“你想成为颖族人?”
“不,我代木子华在五洲续命,代五洲探求颖族的心声,起点的信号弹发出,我在五洲奔跑直到化作五洲的一钵土。”
墓碑上镶嵌的照片中的父亲慈爱地微笑看着自己,禾子绪深深呼吸,轻眨双眼,将泪水散在眼眶里。他不能再拒绝固峰,希望父亲的容颜通过固峰的双眼将向往的五洲景映在脸上更添风采。
“明日考核结束后,你会所求达愿。作为最后的道别,我妈妈会为你送行,希望你做好自己。”
“我分得清跟木子华之间的言行界限,你妈妈更分得明。”
第二天,固峰出席考官位,众人都莫名感觉固峰的神态不似之前,不是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