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刑罚不应该施展到士大夫的身上,因为他们就在君王的身边,而且这样子才能培养士大夫拥有廉洁的品行与羞耻之心。所以俗话说:“士可杀,不可辱”,就是这个道理;而且之前我在北方的时候(指当天兵军节度大使的时候),听说在朝堂上当场用棍子打姜皎(姜皎是张说的同党,见第四章),姜皎是三品的高级官员,而且过去也立过功劳,今天如果有罪该判死刑就应该判处他死刑,有罪该判流放就流放他,为什么要用棍子打,以对待衙役的方式来对待高级官员?姜皎的事已经过去了,不能更改,裴伷先罪行应该流放,不应该再用棍子打他,犯从前犯过的错误。“
李隆基听完,觉得张说讲的有道理,就宣布按张说讲的去做。在心中对张说的好感又加了几分,对张嘉贞则不免有些鄙视。
张嘉贞的提议被张说这么一大段话给反驳了,皇帝还称赞他,心里自然很是不爽,当着皇帝的面不好发作,一退出朝堂后,就迫不急待的质问张说:
“刚才只是讨论事情,你端出那么深的大道理出来干吗?你是有意跟我过不去吗?“
张说是斗争老手,自然不会像张嘉贞这么沉不住气,只见他不慌不乱的说:
“你知道么?宰相这个位置,运气来的时候就有机会坐上去(似乎暗指张嘉贞宰相位子来得太容易),但运气不好的时候,裴伷先的下场也可能是我们会遇到的。今天,我们建议皇上打高级官员大棍,搞不好,明天棍子就打到我们身上了。所以我说那一段话,并不是为了保护裴伷先,而是保护我们及天下的高级知识分子,你晓得吗?”
张嘉贞被张说这么讲,一下子被噎住了,回答不出来,但两人的嫌隙却自此更加深。
不过似乎自从张说的“天敌”姚崇去世后,张说一下子就功力大增,无人可挡,充满活力。除了暗算了张嘉贞一把外,在这一年,他也向李隆基提出了有唐一朝最重要的军事改革政策,这个政策影响了此后唐朝近二百年的军事部署格局。
前面提到,张说在开元九年借助党项人的协助平定了胡人“康待宾”的叛变,而在本年,其余党“康愿”又聚众起兵,自称“可汗”,张说出兵讨伐,把他生擒,完全平定叛乱,为了避免胡人再度聚众起事。就把其残余的部族内迁,安置在河南附近的州县。
做完这件事后,张说认为短期北方暂时没有强大的外敌,而目前全国的边防驻军达到六十万之多,对国家民众的负担都非常沉重,建议裁减军队二十万,让他们返乡务农。
面对张说的这个建议,李隆基犹豫不决,不晓得这样大规模的裁军是否会对边疆的军事力量造成很大的冲击!
张说了解李隆基的顾忌,但这几年他都在边疆,对边疆的状况很是了解,就以过来人的身份再次向皇帝建议说:
“现在各卫军(唐朝的府兵,平常主要在各道,需要轮番戍卫京师),主要是在各地征召而来,二十岁就服役,六十岁才退役,家人又不能免除捐税差役,长期下来,士卒逃亡甚多,征召的都是老弱病残,不堪大用。我建议改行招募兵员(募兵),不再征兵。同时不要追查过去被征召士卒逃避兵役的罪责,则逃亡士卒必定踊跃应募。”李隆基也同意,很快就集结了十三万精锐部队,交付各卫军,轮流戍卫京师。
张说这个提议,影响很大,唐朝的府兵制至此逐渐消亡,募兵制取而代之,那么到底这个建议对吗?
如果为百姓着想的话,这个建议是对的。府兵制起源于北魏,大家可以从木兰诗(一般认为木兰诗是北魏时期的作品)中看到征兵时的情况:“昨夜见军帖,可汗大点兵,军书十二卷,卷卷有爷名,阿爷无大儿,木兰无长兄,愿为市鞍马,从此替爷征。”被列入军籍的男子,除了超过六十岁(古代能活超过六十岁的比例实在不高),或是死掉,都无法逃避兵役。花木兰就是因为父亲年老身体不好,家里又没有其它男丁可以顶替,才迫不得已,代父从军,可见府兵制对这些军籍家庭造成很大压力。
当然,花木兰在军队中十二年没有被发现,也同样是在这段诗中就交待得很清楚了,因为“木兰无长兄(胸)”嘛!所以多看诗是可以了解历史的。
但在安史之乱时,这也造成的问题。募兵成型后,各地折冲府(征兵司令府)逐渐萎缩乃至消亡。当叛军席卷各地时,地方政府无法在短期内聚集足够的兵员对抗,致使叛军能轻易的高歌挺进,势如破竹,这不能不说是募兵的后遗症。但无论如何,张说是在正确的时间做了正确的事,安史之乱的问题,不应该归罪于他。
开元十一年,张说与张嘉贞的不合更形激烈,这两人在以前曾经有上下属的关系,当时张说是兵部侍郎,而张嘉贞是兵部员外郎,也就是张说是张嘉贞的老长官,而现在两人同朝为相,张嘉贞不仅不买老长官的帐,在处理事情时,还常常跟张说针锋相对,这让张说心里也十分不悦,决定要找机会好好的修理张嘉贞,一次就把他踢出宰相的行列,于是就派人去收集张嘉贞及其亲属有无不法情事,准备扳倒他。
皇天不负苦心人,张说终于找到了一个好机会,透过下属回报,张说发现张嘉贞的弟弟金吾大将军张嘉佑贪污受贿,并取得实证。张说暂且不告发,决定实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