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渭神色僵硬,脚步慢了慢,随后又跟上去:“没想到他进步这么多,竟还让他碰到了我的面具。”语气中多有懊悔。
“闵家人恨你入骨,比起郑国公府和我们魏王府,我那个二表哥更想杀人解恨的就是你了。当年安阳谋反一案,牵扯之人尽数斩首,你虽死里逃生,但闵恪似乎到现在还心存疑虑,你不要自己往他身边凑啊。”
两人进了一个庄子,四下里无人,说话也就越发不管不顾了。
莫渭唇角一勾,笑容却阴狠歹毒,他握着拳头,眼中发着绿光:“我们彼此彼此,就看是闵二先发现我,还是我先弄死他了。”
“哼,你可别说大话,你现在可连他的身都近不了。”萧筑不以为然。
莫渭丝毫不在意萧筑的嘲讽,而是收起怨恨,转身看他:“最近闵季两府中发生的事,你怎么看?”
北风吹过,扫下墙头雪,“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萧筑动了动嘴,深思片刻,才道:“你埋在侯府的那枚棋子太自作聪明了,虽说差点坏了大事,不过还是让五房出了裂缝。只是季翎那小子……”
“若说他打了闵五我是信,但他全然背弃闵恪我却要掂量掂量。”萧筑说完,在庄子的正厅里坐下,有下人端上了热茶,他喝了一口,继续刚才的话题。
“听说文远侯已经向衙门递了和离文书?如果真是这样,文远侯府和武济侯府怕是真的难以重修旧好了。”
莫渭点点头,在他一旁坐下,神情也轻松很多:“现在文远侯府门庭若市,很多打着新年走礼的名头去探口风,季府唯一的嫡女,就算是和离的,只怕也有人觊觎。”
说到这,莫渭似乎想起了什么,眼中划过一抹促狭:“而且,文远侯似乎不知道季氏有孕了。”
“什么?”萧筑挑着眉头“哈”一声笑了出来,随后又拍了拍手,“是不知道还是假装不说啊?”
莫渭摇头:“这就不清楚了。”
“季氏要想再嫁,这腹中胎儿是如何都不能要了,但武济侯府又没蒙在鼓里,等到和离文书一到侯府太夫人手上,这情况可就有意思了。”
莫渭见萧筑如此深谙后宅之事,心里有些瞧不起,但就如萧筑所想,后宅虽看似与黑云翻滚的前朝之事割裂,可运用好了,未必不可以整垮一个世家大族。
萧筑眼界虽小,可也有眼界小的好处,总是能另辟蹊径,找到细枝末节的地方,由里到外让别人分崩离析。
他不得不佩服萧筑这一点。
不过,很快萧筑也要有自己的后宅了。
李封衡之女,大齐内阁首辅最疼爱的掌中宝,为了拉拢这个人,魏王可是下了不少功夫呀。可惜……李封衡这个老狐狸,到底看不看的上鼠目寸光的萧筑呢?
这些话,莫渭当然不会亲口告诉萧筑。
茶渐凉了。
明钰从百草堂里出来,脸上的凝重一分也没变少,这次的大夫说的话依旧和姜玥差不多。
都说她不宜有孕。
回到马车上,明钰静静坐在里面,许久也没让马夫驾车,片刻之后,她让知冬坐到她身边,抬眉看她:“你觉得,这些大夫,和姜姑娘说的有什么不同?”
知冬微微摇了摇头:“大体上看着是一样的,只是姜姑娘更详细一些。”
“是,详细到我得知了病情便觉得无路可投……”明钰小声嘀咕了一句。
那些大夫或许是因为自己医术一般,所以不敢妄下定论,只是反复叮嘱她不宜有孕,有了又会如何,却只字不提,在那边摇头晃脑。
都不像姜玥这般态度坚定。
甚至连治不好的退路都给自己找好了。
会有这样的大夫吗?
“奴婢突然想起来,这些大夫似乎并未说夫人子嗣艰难。”
明钰一愣,扭头看她:“这不是子嗣艰难的意思吗?”
“不能怀孕和不宜有孕是有根本区别的。”知冬一个未出嫁的姑娘说起这种事总归有些难以启齿,脸侧微红。
明钰皱着眉,将姜玥和这些大夫的话比对一番,确实发现他们没说过明钰不能怀有孩子。
可是,就算真的如此,她难不成还能舍了自己性命去给闵恪生孩子不成?像她母亲一样,堪堪留得几年活头,连看着她出嫁的机会都没有。
她可不愿这样。
闵恪呢?闵恪可愿意?
明钰越想心思越乱,再看天色已晚,觉得今日还是先回侯府吧,晚上把这件事和闵恪说一说,不管姜玥怀了什么心思,她煎的汤药她可不敢喝。
让马夫打道回府,路上的行人已经寥寥无几,天气冷,这时候人们早就回家坐到炕头上吃着热腾腾的饭菜了。
经过富荣胡同的时候,明钰突然听到头顶上“桄榔”一声,随即又有一声什么东西刺去皮肉的声音,知冬脸色一变,赶紧护在明钰身前,叫了几声马夫的名字。
可无人应答。
周围寂静极了,明钰甚至都能听到自己呼吸的声音。
直到一把冒着寒光的刀撩开了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