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怿看到二哥神色认真,也沉下脸去,他知道二哥素来不说无用之话不做无用之事,既然能被他提醒,必然是有他需要重视的必要。
“二哥放心,我会小心行事的。”
闵恪就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后头吃完饭人都散了,明钰和闵恪结伴回怡棠苑,心里又开始捣鼓可以和他一起交谈的话题。
“五弟此去会有什么凶险吗?”
她看闵恪一直愁眉紧锁的样子,就以为他是在担心闵怿的剿匪一事。听到明钰这么问,闵恪也低头看她,脚步放慢了些。
“天下之事,没有什么是有绝对把握的。”没有把握的事,都要归结于情报不够多,敌明我暗。
依闵恪看,他们对京郊这窝匪徒所知太少,贸然剿匪是有一定凶险的,但圣旨已下,况且如圣上所说,确实已近年关,若是为了燕京百姓能得心安,此事宜早不宜迟。
可他终究是不喜欢这种无把握之事……
明钰却不知他想了这么多,只当他忧心五弟的安危,这么一提,她又突然想起饭桌上对五夫人的猜测,新奇地问了闵恪。
闵恪听了点点头:“五弟妹是伯举的嫡姐,两人关系很是要好。”
说着闵恪顿了顿,似是有些无奈,又道:“两人也非常相像。”
明钰还以为说的是他们的长相,觉得姐弟之间相像也很正常,却没想到闵恪说的完全是另一层意思。
两人一说一搭地就到了怡棠苑,明钰踏进门的时候看到院中的海棠,心思一动,心血来潮问了闵恪:“大人喜欢海棠吗?”
这一世因为她还是她,院中的海棠就没被换成梅树,但她还没住进来前,这里就栽着海棠了,便猜测闵恪也许和她一样,对这种花也有特别的钟爱。
谁知闵恪却没回答她的话,直接转身去了净房,一会儿出来后带着浑身的水汽,坐到床边,突然反问也要起身去净房的明钰:“你可喜欢海棠?”
明钰已经要习惯闵恪这样断断续续的谈话了,她一边将头上的发饰都卸下来,一边道:“我娘喜欢,我也便喜欢。”
闵恪望着她,觉得她明明是个刚满十五的小丫头,却有些这个年纪不见的沉稳,一时看久了,竟然越发移不开眼去。
他虽然寡淡了这么多年,但并非真的对男女之情避恐不及,也不是什么都不懂。
他只是不想罢了。
他一直以为自己有更想去做的事。
明钰已经转身去了净房,离开他的视线,他看着梳妆台,眼中觉得好像哪里空了一块。
便是只每天这样看着她也好,他突然想。
他唯一不敢妄下定论的,其实不是自己的意愿,而是明钰的心意。
她不久前才那样建议他,就相安无事的过下去……不过两天,素来遵守诺言的闵恪居然就想打破了,原来他所想的可不止如此。
——
过了半个时辰,明钰才慢吞吞地从净房里走出来,见闵恪已经睡着了,就吹了烛火,自己在外侧躺下。
谁知这一觉睡得甚是不安稳,下午才刚渐缓和的双腿又开始一阵一阵地疼,来势汹汹,竟然比上午还要严重。
自她八岁以后,对这种疼痛原本是司空见惯了,可也不知道是重活一世的关系,还是因为嫁了人,她竟然对这种疼痛陌生起来。
越陌生就越难忍。
她也不是没有看过大夫,可惜就是反反复复不见全好,今天这般,还是她自醒来后的第一次。
明钰在床上辗转反侧,动作虽不大,但也终究是搅得原本就没睡着的人更无睡意。
“睡不着吗?”闵恪出声,声音有些暗哑,像是刚被吵醒的样子。
明钰的身子倏地一僵,便动也不敢动,明日闵恪要上早朝,她不想打搅他睡眠。
过一会儿闵恪的均匀的呼吸声传来。
明钰将手搁在嘴边,疼的时候就咬一咬手指,来分散一下注意力,可效果微乎其微,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
她很擅长忍哭,但这次却有些忍不住。
一双手突然盖住了她的眼睛,掌心传来暖意,让她仿佛倏地坠落一般。
她背后的闵恪却陡然坐起身。
随后他就翻身下了地,点了灯,动作丝毫不像刚刚睡醒的样子。
闵恪已经在她身旁坐下,见明钰还是缩着身子,咬着手指的样子,脸色晦暗难明,此时点了灯才发现她额头上全是汗珠。
“身体不舒服?”
明钰从刚才为止就一直未说话,原本她怕疼得变了音的话会惊动闵恪,现在听到这句问话,却是怔了怔。
她疼成这样,答案是显而易见的,闵恪问只是想弄清当前的情况。
以前也有人这样关心她,她也和大老爷说过,但府里来的大夫看了几次都效果不好,又支支吾吾说不上病因,便编了谎话,告诉大老爷那些都是明钰假装的。
父亲对她的“不舒服”就不再放心上。
从此以后,明钰便什么都不说了,她学会自己忍着。
但现在不同了啊,明钰想。
现在她嫁给了闵恪,她理应可以不再隐忍了。
小孩都知道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疼了就要说出来,但有人却生生把明钰逼成了不会喊疼的人。
“大人,我腿疼!”明钰出了声,才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哭腔。
闵恪也是突然想起今日温府前下马车时,祠堂里明钰站起来时,那有些不太寻常的举动,就是因为腿疼吗?竟然到现在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