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必古说的唾沫飞溅,李茂则双眼出神思绪飘飞,直到胡二娘给加了一盘菜才让他回过神来。
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心中暗忖他也是脑袋秀逗一根筋,赵讷出任文昌书院的山长,老师陈文昭能不知道?
如果真有些许对他不利的地方,陈文昭的书信早该到了啊!
想到这李茂兴致全无,耐着性子陪温必古吃完这顿酒。
邹润结了账,临离开时和胡二娘颇有依依不舍的意思,李茂瞪大眼睛看了看胡二娘,已经近四十岁的妇人,虽然长的不丑但绝对普通。
邹润这个憨货不是对胡二娘有意思吧?不怕邹渊打断腿吗?
“侮辱斯文,侮辱斯文……”
李茂听着远处传来的话音有些耳熟,扭头望去不禁呆住了。
只见尚小塘牵着一辆驴车,正与人对峙,驴车上坐着一个老妇人,还有一对母女。
车上三人在风雪中合盖一条窄窄的棉毯,冻的瑟瑟发抖,头发上落了一层雪花,要不是口鼻间有白气升腾,看不出是活人。
“举人老爷,这院子两进六间,说好的年租五贯钱,举人老爷的名头也值两贯钱吧?小门小户指望着租赁院子过活,短了两贯钱绝对不行,要不举人老爷再去别家承租吧!”
尚小塘脸色涨红,气息不畅道:“我只租前院,给你三贯钱不少吧?”
“举人老爷,我可没有答应,院子只租一半,剩下的后院谁租?总不能空着吧?”与尚小塘对话的人满脸不情愿,“五贯钱拿来,举人老爷就住,拿不出五贯钱,还请举人老爷另寻住处。”
“你……小人。”
尚小塘如果能拿出五贯钱,又怎么会在街上和乡野村夫纠缠不清,实则是全家上下只剩三贯钱,能租到房子,餐食都没有着落。
看着周围的人越聚越多,他脸面委实挂不住,转身牵着驴车准备再找个地方租住。
李茂和温必古都看到了这一幕。
温必古有心帮忙,可是衣袋里只有百余文钱,叹息一声道:“先生家道中落,竟然困顿至此,奈何学生有心无力,惭愧啊!”
尚小塘连房租都付不起了?
李茂知道文昌书院有规矩,不准携带家眷入住,即便尚小塘是举人,是书院的讲郎也不行。
他摇摇头朝邹润招手:“润哥,去给尚举人送五贯钱……就说我求一副墨宝励学,不要说我是谁,去吧!”
“五贯钱?大郎,银钱不是大风刮来的,请人吃酒,又给人送钱……”
邹润话没说完见李茂两眼微瞪,顿时不再言语,拿出一块约莫五两重的银子去追尚小塘的驴车。
“雪中送炭,凌云贤弟有心了。”
温必古自然知道李茂求尚小塘的墨宝是给尚小塘留了脸面,让尚小塘不必执拗的坚辞不受。
启蒙先生是什么脾性他太了解,绝不会拒绝李茂这番好意。
李茂摆手道:“尚举人窘迫至此,既然遇见又怎能装作没看到,只是以尚举人的门第,不该落魄如斯啊?”
这是李茂很想破解的疑惑。
温必古嘿了一声。
“前两年圈皇庄,却是把先生的祖屋田产都圈了进去,据说是得罪了一位管皇庄的公公,先生的举人功名也不管用,前后两任知府只当不知道,先生总不能去京城和官家打场官司吧?”
李茂怔了怔,赵佶是昏君没错,但不是傻子。
只听说徽宗赵佶喜好花石冈,没听说夺人田产啊!
这种事肯定是下面的人打着赵佶的旗号捞好处让赵佶背锅,怕是赵佶都不知道在东平府有几个皇庄呢!
解了这疑惑,邹润拿着一张纸回来,嘴里叽叽歪歪。
“大郎,这几个字可值了银子了,清河县城里代写书信的韩老头写满三五张纸才要十文钱,他可倒好,敷衍了事摆明糊弄人嘛!”
李茂接过纸张,可能是天气寒冷墨水没有完全化开,尚小塘的书法写的看不出风骨匠气。
倒是内容让李茂心中有数,尚小塘是知道谁给送钱去了呀!
温必古看了看,口中诵道:“不知壮气今何似,犹得凌云贯日无,这是谁的诗句?先生竟然能做出这么好的诗文?”
说着这话急忙顿住,质疑老师的学问不是弟子所为。
李茂收好这副字,“是唐人裴夷直的寄婺州李给事中的一首,倒不是什么好兆头。”
李茂胸有文章似锦,融会贯通后学问比原版的李茂还要惊才绝艳,不像温必古连这两句诗都记不住是谁的。
银钱的确不是大风刮来,李茂更不是散财童子烂好人,他给尚小塘送五贯钱是想结个善缘。
不管尚小塘家道如何为人怎么样,毕竟是举人,还是书院的讲郎,谁知道尚小塘将来会不会翻身?
且不说将来,在文昌书院内有一个讲郎照应,总比两眼一抹黑强百倍。
尤其在山长是倪鹏舅父的前提下,未雨绸缪说不定还有惊喜。
惊喜很快就来了。
在回到文昌书院门口的时候,李茂看着马车旁站着的人,使劲揉了揉眼睛,随后大笑奔去。
“陈泽,你痊愈了?”
竟然是陈泽来到文昌书院,李茂不会忘记与陈泽并肩作战斗贼匪,得陈泽维护的恩情。
看到陈泽站在那里面色红润,当真是喜出望外,发自内心的高兴。
陈泽谨守礼数先给李茂施礼,但没再像之前那样故意和李茂保持距离,低声道:“老爷有书信来,大郎且先看看。”
李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