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剑拔弩张的氛围,但双方好像都很沉得住气,宋军依托棱堡防守,西夏军有条不紊的准备攻城器械,怎么看都不想急于决战的样子。
“无论是西夏人还是大宋,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战争,大宋的浅攻进筑之法,西夏人没有破解的办法,现在西夏人看似兵锋犀利,实际上已经远不如十年前了……”
童贯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李茂身后,远远看着西夏军的阵地,发出了如此感慨。
作为和西夏人打了半辈子交道的监军太监,童贯依稀记得王韶和李宪还在时,西夏兵锋的声势,与现在相比,那时候的西夏铁鹞子才最难缠。
李茂看出了一些端倪,虽然距离很远,手里也没有望远镜之类,但是通过现在西夏人埋锅造饭就能分析出来,西夏人的后勤粮草不足,这代表了国力的衰弱。
还有打造的攻城器械,竟然就地取材,如果不是到了捉襟见肘的地步,只怕西夏军抵达的时候,就会来一波冲锋,不会白白损失斥候游骑。
“今晚西夏人不会有行动了,明天肯定难熬,凌云早些去睡吧!”
童贯仿佛在追忆着什么,用命令的口吻吩咐李茂去休息,而他却独自站立在城头,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燃起篝火的西夏军营。
李茂怎么可能睡的安稳,大战在即,失眠不可避免,但明天还要打仗,又必须强迫自己入睡,因此这一晚睡眠的质量可想而知,感觉只是迷糊了一会,天已经亮了。
一阵低沉的号角声从西夏军那边响起,早早吃过饱饭的西夏军骑兵开始集结,但最先行动的是穿着重甲的步跋子。
西夏步跋子扛着厚厚的木盾,肩扛手提把装着泥土的草袋子扔进陷坑,用长木杆清理着鹿角……
宋军的床弩尝试发射了几次,但都没有取得有效的杀伤,只能任凭西夏军逐渐清理出几条骑兵冲锋的路径。
三百步是一个禁区,这个距离下,无论是床弩还是神臂弓,杀伤力能贯穿重甲,因此西夏军也放弃了继续清理路障。
连投石机都没有,可见西夏军这次的准备如何不充分,让想要发挥棱堡防御优势的李茂摇头苦笑,看来西夏军真的不善于攻城。
估计也是早早的摸准了这一点,从范仲淹开始的几代名臣,都注重浅攻进筑之策,终于迎来了被童贯摘桃子的机会。
号角之后是沉重的鼓声,集结完毕的西夏骑兵开始兵分三路发起对棱堡的进攻。
千步距离顷刻而至,但在三百步外遭遇了宋军的有力抵抗和还击,床弩和神臂弓发挥出射程和穿透力的优势,冲锋在前的西夏军仿佛被热水浇到的雪花,一块块的消失,被己军的马蹄踩踏成肉泥。
不到一刻钟时间,西夏骑兵损失近千,但也用人命填出了进攻的路径,紧随而至的是堆砌的草袋子,竖立起来的云梯……
李茂看着悍不畏死的西夏骑兵,脸颊上的肌肉微微抽搐,这才是战争,人间地狱也不过如此。
进攻的西夏骑兵,被原木砸的脑浆迸射,被烧开的大粪水烫的皮开肉绽,被掀倒的云梯活生生压死。
放手的宋军也不再轻松,不时被西夏军的弓箭射中,被跳上城头的西夏军砍死。
双方就像是争抢领地,夺取配偶的猛兽,亮出了各自的獠牙,人命在这个时间和地点,真的不如草芥。
李茂手持八卦棍,让曹正负责保护童贯的安全,他顶盔贯甲坐镇指挥,起初还感觉胃里翻腾想要呕吐,但很快就麻木了。
林冲和徐宁看着如此残酷的战场,下意识的贴近李茂,生怕李茂被流矢所伤。
反观西军出身的鲁达,如鱼得水,哈哈笑道:“大郎不必担心,我十几岁的时候跟随种锷大人出征,还没有被西夏人的弓弩射中过,若是让西夏人伤了大郎,倒显得我没本事。”
似乎是为了应景,一支羽箭直接朝李茂飞来,被条件反射般的鲁达用棍棒挑飞,分明是养成了对付这种状况的习惯。
随着西夏军的攻势越来越猛烈,林冲等人也不得不投入到激战中,李茂也手持八卦棍紧随其后。
西夏军锐气正盛,借助草袋子垒砌的缓坡和云梯,登上城头的西夏军兵越来越多,刚开始只有百多人,短时间内就在城头开辟了几块阵地。
宋军当然不能让西夏军站住脚跟,反击的异常猛烈,李茂手中的八卦棍接连横扫,每一次都会将三五个西夏军兵扫落城头,眼前很快没有了西夏军兵的踪影。
林冲等猛将的加入,使宋军很快稳住了局面,能登上城头的西夏军越来越少,但是城下对城门的攻势,西夏军渐渐占据了主动,在木盾的防御下,开始冲撞棱堡的城门。
早有准备的宋军将一罐罐火油点燃,抛下去后马上形成了一片火海,烧毁了西夏军的攻城器械,另有上百西夏军被活活烧死,在喊杀声阵阵的战场中,哀嚎声分外刺耳。
火势很快被草袋子装着的黄土掩埋,西夏军踩着同袍的尸骸前仆后继,大有一举把棱堡拿下的气势。
这时候便能看出在几十年的战争中,宋军对防守的精髓掌握的多么厉害,无论西夏军怎么改变进攻的样式,宋军就像是一块大海波涛中的礁石屹立不倒。
战死的宋军被拉开,下一秒就有人顶上,远处的敌人用神臂弓射击,近处的敌人用陌刀横扫,在狭窄的棱堡城头,居然也能组成小型的陌刀战阵,以优势的兵力收割着跃上城头西夏军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