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血加上疼痛过度,使得古剑这一次恢复得很慢,一整天都躺在床上没有动弹。
闵大师也很配合地给他放了假,在把他扔到床上之后,直接告诉他今晚的功课取消。
一直到天黑之后,古剑才回复了一点元气,饥肠辘辘的他没有精神再去做饭,只能从储物袋中取出一点干粮吃了。
有了食物下肚之后,才真正算是活了过来,古剑靠坐在床头,认真回顾着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
“身体,相信我……”
他喃喃念叨着闵大师最后说过的话,陷入到沉思之中。
假传万卷书,真传一句话,古剑本就是极有天赋的人,一旦捅破了那张窗户纸,思维立刻就无限发散起来。
是了,无论是战斗还是日常行动,绝大多数动作都是先由意识下令,再由身体的各部位来执行的。
通常来说,这些指令都会得到很好的执行。但是凡事都有例外,一旦身体发现接下来的动作很可能带来伤害的话,反抗就会随之发生。
譬如火中取栗,无论意志有多么坚定,在接触到火焰的那一刻,一定会下意识地缩手。
这种反抗,就来自于身体对于伤痛的记忆,这样的记忆,世人称之为本能。
按照闵大师的理念,所谓的本能,或许就是来自于身体对于意识的不信任吧。
虽然确实收到了指令,但是从根本上不相信这个命令可以保证自己不受伤害。所以要迟疑,要抗争,哪怕因此造成了更坏的结果。
古剑在走桩过程中所遇到的肌肉僵硬,其实也是同样的情况。那么远的木桩,那么别扭的姿势,肯定会踩不中的吧?踩不中跌下去的话,一定会痛的吧?这样的疑惑,反应到动作层面就是身体的不配合。
说起来似乎非常的可笑,可笑到会被绝大多数听众当成白痴。但是古剑却分明感觉到,自己似乎推开了一扇新的大门,门后便是武者奠基期的真正奥秘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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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月圆。
换了一身新衣的闵大师并未更换自己的表情,用祖传冷淡的声音说道:“可以开始了吗?”
古剑深吸一口气,沉着地说:“弟子准备好了。”
说完他取出一块已经有些旧了的黑布蒙在双眼上,腾身跳上了木桩。
闵大师深深看了他两眼,目光中竟然有了些许温度,只可惜古剑看不到这一幕。
闵大师稍一点地,身体腾空而起,紧跟着在半空中无声无息地一拧身,如同发现猎物的猫头鹰一般疾冲而下。
他超长的双臂舒展到极限,几乎与身高相等,锋利的指甲如同十柄闪着寒光的匕首,直插古剑的面门。
即便是目不能视,即便是耳中没能捕捉到任何有用的声音,古剑仍然灵巧地避开了这阴险无比的偷袭。
一丝丝微风吹动着体表的汗毛,正是这一丁点微不足道的信号让古剑及时做出了反应。
正如身体彻底接受了意识的统御一样,他也完全相信来自于全身上下任何一个部位的感受。
这种毫不保留的互信,带来的是不可思议的反应速度。即便离大宗师之境还有着遥远的距离,古剑却十分确信自己已经触摸到了“意在劲先”的门槛。
不过,今天晚上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在攻击落空的那一刹那,闵大师正好落在木桩之上,他脚步一错,瞬间转换方位再次发起了攻击。
这个走位,赫然便是古剑天天苦练的桩法之一。
接下来,两人的身影在月光下腾挪纵跃,共同奏响了速度与死亡的乐章。
原来,这最后的考验便是闵大师亲自出手,跟古剑来一场真正的桩上厮杀。
失去视觉,声音也不足以倚仗,双方全凭来自身体各处的最基本直觉,尽情宣泄着自己的武力。
毫无疑问,即便是严格控制着输出的功力,闵大师仍然牢牢控制着战斗的节奏。
但是古剑绝非没有还手之力,只要有任何一线机会出现,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发起反击。
真正的战斗,自然不受招式顺序的限制,但是不知不觉间,一百八十七个步法已经全部用过一遍。古剑甚至推陈出新地创造出了新的步法,却跟原版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闵大师的脸上罕见地浮起了一丝笑意,在又一次双方拳掌相交之际,他突然爆发了自己真正的力量。
古剑被一股强大但并不暴烈的巨力击飞出去,空气中还传出一声巨大的音爆。
落地之后,古剑摘下蒙眼的黒巾,赫然发现所有木桩都已经爆成了一堆碎末。
他震惊地说道:“闵师,这是?”
闵大师淡淡地说:“两个月的时间已经到了,明天一早,你就可以离开了,以后不要再来。”
古剑默然不语,他实际上是记得日子的,知道月圆之夜就是截止日期。
只不过因为闵大师没有再次提起,他便希望那只是随口戏言。
没想到,该来的始终要来。
客观地说,他隐隐感觉自己已经学到了最宝贵的知识,再待下去也没有太多必要。
但是两个月相处下来,他已经渐渐喜欢上了山谷中简单而规律的生活,对于面前这个言行怪异的男人,也有了几分不舍。
“我以后还能来看望您吗?”
“不必了,我不喜欢见人,梅林渊最清楚不过了。”
听完这毫无商量余地的答复,古剑只能默默地匍匐在地,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
没有师徒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