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她午后小憩时做的绮丽幻梦。
梦醒后,依旧是她一个人的寂静空间。
她忍不住走到衣柜前,轻轻抚摸那冰冷光滑的表面,以及上面的锁扣。
重新打开柜门,映入眼帘的是一排外套。
她怔怔看了一会儿,出于自己也不明白的心思,把这些外套收起来一部分,放进顶部的箱子里,留出了可以容纳一个人还绰绰有余的空间。
衣柜里面的底下是几层抽屉,里面锁着的都是零零碎碎的小物件。有毛绒玩具,有漫画书,有第一次从男生那里收到的情书……
——都是一些她珍藏着的,绝对不能被父亲发现的东西。
校园里树木叶子在初夏的阳光里显得越发蓊翠。急促的蝉声,在最高涨的音符处戛然而止,宛若一首弦乐在高亢被猛然撕裂,散落的细碎余音,如金石般尖锐。
林荫道上,明媚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投下点点碎金般的光片,点缀了制服裙摆。
“就是前面哦,储藏间。”身侧的男孩指了指掩映在树丛中的小门。
她的目光变得有些怅然起来。
“原来是这里啊。”
“你来过吗?……也对,前辈也是从这里升学上去的呢。”
偶尔冒出的这一声前辈,意外得让她有些心痒。
她点点头,率先往储藏间走去。门锁早就松动了,所以可以轻易撬开。
“这里,曾经不是用作储藏的仓库,而是剑道部的换衣间。”
光线昏暗,墙角和柜子顶部满是灰尘。
仿佛从梦魇中醒来,她恍惚地看着熟悉的地方,似乎视觉中的物体虚实不定,和细碎的记忆片段斑驳交错。
“剑道部?”信浓有些好奇地打量了一圈,“好像现在学校已经没有这个社团了……说起来,我们家人都很喜欢剑道,平时练习都会去道馆。”
她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信浓。
在她眼里,信浓是个可爱又时尚的男孩,没想到也会有这种有些古朴的兴趣。
“我以前就是这个社团的哦。只是后来……放弃了。”她轻声说道。
“诶?原来前辈也喜欢剑道啊。”
是啊,她是真心喜欢过的。
但是逐渐长大的她终于明白,不是每件事都能像自己理想中的那样顺利。
出生在一个普通但圆满的家庭中的她,曾拥有幸福的童年时代。富足的生活,颇有名气的母亲,温柔慈爱的父亲。
是的。
曾经。
九岁时,母亲病故。承受不住巨大打击的父亲无心照顾她,将她送到了祖母家。
记忆里,祖母总把“你得支撑着你爸爸”这句话挂在嘴边。而她也在祖母的教导下,理所当然地背负上了这样的责任感。
这是她会开始学习围棋的契机。
小小的她心里抱着一个信念,就像祖母说的那样,成为父亲的支柱。因为那样就能帮助父亲了。自从母亲去世后,父亲就再也没有笑过。本就是个沉默寡言的人,而在那之后,开口的次数就更少了。
或许再也无法变回以前那样了。
自己必须做些什么,她在这样的精神驱动下努力着。
效果非常明显。
在看到她获奖之后,不善言辞的父亲露出了笑容。
她也逐渐喜欢上了围棋,只是还是不如剑道那般热情罢了。
然而,保持着平衡的日子在她国中时就画上了休止符。
渐渐地,碍于天赋的原因,她获胜的次数越来越少,仿佛已经攀登到了顶峰,再也无法前进一步。
父亲也不再是那个毫不吝惜给予自己称赞的人。即使是这样,她也曾相信,总有一天,父亲会用自己所渴望的温柔目光注视自己。总有一天,自己能看到他脸上露出的温暖笑容,走出母亲离开的阴影。
直到父亲将她的木刀扔掉,严厉地斥责她,认为这是令她分心的东西。之后,恋爱是禁止的,所有可以被称之为兴趣爱好的东西,都被毫不留情地扔掉了。漫画书、毛绒玩具之类的东西自然也不能幸免。
——不要扔掉我喜欢的东西,爸爸!
多少次她这样喊出口,换来的只有更加冷酷的责骂。
渐渐地,那些愉快的、悲伤的、绝望的记忆沉淀下来,变成令她麻木的黑白影片,不再有所痛觉。
“就是那个柜子。”
男孩清朗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循声望去,呆在原地。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信浓见她表情恍惚,有些担心地走回她身边。
“没事,稍微想起了过去。这个柜子……其实是我当年部活时用的衣柜。”
她走了过去,打开柜门,失望地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怪不得能通到你房间的衣柜,原来这个也是你的柜子啊。”
“关于这个柜子的故事,能不能讲给我听呢?”
信浓找了个垫子坐了下来,作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她怔了下。只见之前总是冲她撒娇的男孩此刻露出了十分温柔的表情,光线从侧面将他精致的脸照亮。
“伤心事憋在心里可不好。放心,我会保密的。”他拍了拍心口。
纯真的笑脸上,却有着无比温柔可靠的神情。
不可思议的男孩。
像……天使一样。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声比一声剧烈。
仿佛被蛊惑了一下,走到他身边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