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苏府的另一处,二小姐苏玉和住的山月居里,却是热热闹闹的。

自从得了消息,沈碧薇便激动起来,自家哥哥终于到了,她想一想就觉得愉悦得很。到时候有了哥哥撑腰,自己和表妹就更用不着怕那个两面三刀的小小庶女了!

何况这一次同来的还有方二公子,京城闺秀谁不知道这位方二公子生的极是好看,行事颇有魏晋名士风范。长辈们倒不怎么欣赏方二公子的名士fēng_liú,可是闺阁少女大多都爱煞了这样的少年公子,怎么看都觉得比那些循规蹈矩的木头少爷们更讨人喜欢。

是以她立刻张罗着丫鬟们给她和苏玉和梳洗打扮,在沈碧薇的鼓动下,两位小姐的首饰匣子和衣服箱子都被翻了出来。沈碧薇兴致勃勃地拉着苏玉和挑着衣裳首饰,同时还不忘跟她宣扬方二公子的种种事迹,譬如月下舞剑、林中吹笛,又譬如英雄救美、行侠仗义等等。

苏玉和听着沈碧薇仰慕的叙述,十分配合地露出赞叹的神情,沈碧薇见她如此有兴趣,更加开心,也越发滔滔不绝。

其实苏玉和倒是不怎么喜欢这样的翩翩佳公子,夫荣妻贵是她对夫婿的唯一要求。所谓的凤命之说,她自小隐隐约约也听身边的丫鬟婆子们提起过。苏玉和唯一的遗憾就是当今太子已经有了正妃,而正妃不是她。

不过苏玉和并不气馁,母亲平日里虽然宠爱庶出的三妹,但是放在她房里的刘妈妈却是公府出来的伶俐人。刘妈妈自小教她的那些手段,言语间隐隐透出的期盼,还有父亲一路顺遂的宦途,太子侧妃的位置也不是不能想。等到太子登基,是正妃还是侧妃有什么打紧,元后做不了,还不能做继后?

所以苏玉和对其他的少年公子那是一概不在意的,她满心里只有那个未曾谋面的太子殿下。她现在做出一副激动的样子,一方面当然是为了迎合沈碧薇,另一方面,其实心里也默默思考着怎么利用这两位公子,让她那个虚情假意的庶妹吃个瘪才好,一想到这两位公子可以加以利用,苏玉和脸上的笑意倒是真切了几分。

与此同时,沈氏也在她的淑和院里笑吟吟地听着何妈妈对三位小姐态度的转述。

听完之后,沈氏追问道:“玉裁当真说不去?”

何妈妈回说:“可不是,秋霜说她劝了两句。三小姐反驳说表少爷就算是客,也是半个自家人,就不去了。还提了一句前儿她落水的事。”

沈氏拿起铜火箸拨了拨小香炉里的灰,心不在焉:“这个丫头,聪明面孔笨肚肠!”

何妈妈赔笑:“三小姐毕竟是庶出,哪里有什么见识!”

沈氏摇头:“哪是什么嫡出庶出,这世上除了聪明绝顶的和笨得无可救药的,其他人,端看如何教养。她不笨,只可惜我不想让她有见识,她就一辈子也别想有什么见识。”

何妈妈附和:“还是太太见识明白,三小姐再怎么样,也不过是您手心里的孙猴子罢了,哪里翻得出去。”

沈氏又拈了两块素香填进香炉里,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那也未必,她日后除出了门子,想来会慢慢长些脑子罢。不过,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活着想明白这些东西。”

何妈妈听了,讪讪地低了头,不再接话。

沈氏斜了她一眼:“怕什么,我是不信鬼神报应的。”

何妈妈的头越发低了。

沈氏似乎觉得无趣,也不摆弄香炉了,只说:“下去吧。”

何妈妈低低的应了一声,便退下去了。

沈长华和方二少爷到来的消息在府里掀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玉和、玉裁、碧薇还有沈氏,四个人心里各有盘算,只可惜这一次,没有人实现,因为苏大老爷从中插了一脚。

是日,苏徵听闻两个子侄辈千里迢迢从京城来到江南,只为了见一见大儒墨老先生,心里还颇有几分感动。

说起来,本朝勋贵之家里少有钦慕圣贤之道的少年郎,大多数勋贵人家虽然也让自家儿孙读书,但是追求也仅限于读过书而已。横竖他们那样人家出来的儿郎,可以做得官时,不论是世袭、捐官还是赐官,总是跑不了一个官做。这样一来,愿意寒窗苦读的人可就少得很了。是以苏徵难免对这两个有志于学的好少年另眼相待。

可是当他知道与沈长华同来的方二公子是因为在京中闯了祸,惹怒了长辈,才借着访墨老先生来江南避一避风头时,苏徵觉得自己真是受到了欺骗。

他出身书香翰墨之族,平日里以圣人门徒自居,对当世的大贤大儒更是十分推崇,岂能容忍一介小儿拿墨老先生来作筏子?

苏大老爷极为恼怒,看这两个后生越发不顺眼,又想起自己家还有两个未出阁的女儿,下定决心不能让自家女儿见到这等纨绔。于是苏大老爷以“七岁不同席”为由,不许方二去后院见三位小姐,只让他和沈长华去拜见了沈氏,又让沈长华单独见了见妹妹。

这么一来,沈碧薇和苏玉和那半天的衣裳首饰算是白挑了,沈氏准备的好些玩意儿也都没有用上。至于玉裁,她坐在榻上想了半日,为什么这一世从京城来的人,从一个变成了两个呢?

至于惹怒父亲,甚至于没能与她们姊妹厮见是为什么,玉裁回想了前世那位方二公子的事迹,心下了然。

一个彻头彻尾的纨绔,玉裁在心里给方二盖了个章。

前世玉裁是在随着父亲调任回京之后才听说了这位方二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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