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看着秦太医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才稍稍松了口气,她也没想到玉裁竟然会在庙里中了毒,更没想到方廷瑾那小子能请来秦医正这样的太医来为玉裁看诊。
不过此刻她倒是释然了,那消香散到底是宫里的秘药,当初她出嫁时母亲亲自给了她几副。那个时候母亲就对她说过,除非是见到下了药的食物,否则单单凭借脉案,这世上还没有大夫能知道病人是中了毒的。
母亲果然没有说错,方才不过是她虚惊一场。
沈氏定了定心神,才发现冬雪手里拿着秦太医开的方子,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她心里没来由地涌出一股子烦躁,这些小丫头片子都长大了,知道相互争斗了,之前头面的事情就闹出了两条人命,如今竟然还闹起下毒,也不知道是谁挑唆的。
沈氏头疼着接过了方子,看了一眼,确认不是消香散的解药,就递给了身边的绿梅:“拿着,让他们派个伶俐些的小厮去把药抓回来。”
绿梅躬身应是,拿着方子出去了。
沈氏扶着海棠的手到榻上坐了,才说道:“把服侍小姐的几个丫鬟都带过来。”
冬雪站在一旁,只是被一个婆子推到了沈氏面前,其他三个人就没有这样幸运了,刚才秦太医赶人出来的时候,她们三个就被看守了起来,六个孔武有力的婆子揪着她们到了沈氏跟前。
四个人在沈氏面前跪成了一排。
沈氏看着那六个婆子里打头的那个,问道:“审出了些什么?”
那婆子恭恭敬敬地回道:“回太太的话,已经问清楚了,是冬雪姑娘从送饭的小沙弥那里接过的饭菜,服侍姑娘吃饭的是春华和夏妍。”
沈氏淡淡地道:“还有一个丫头呢?”
那婆子回道:“秋霜姑娘当时不在屋里服侍。”
沈氏打量着眼前四个神色各异的丫鬟:春华脸色发白,格外紧张;夏妍看似镇定,但是身子却直打颤;冬雪面色淡然,目光坦荡;秋霜则因为不在屋内,没什么干系,反而有几分幸灾乐祸。
芍药不知何时已经进了内室,此时正好从内室出来,身后还跟了一个有些年纪的老嬷嬷,向沈氏禀道:“毒的确下在饭菜里。”
沈氏微微颔首,问道:“你们三人,是谁下的毒?或者说,有谁知道是谁下的毒?”
夏妍和冬雪还没开口,春华已经抢着开口道:“我知道!我知道是谁下的毒!”
夏妍听见春华开口,心中一凉,看来春华和秋霜是一定要嫁祸给冬雪了,她十分后悔为什么没有提醒冬雪小心提防。
沈氏的声音里带了几分诱哄:“说罢,是谁?”
春华的声音骤然提高:“是冬雪,是冬雪!我看到她今日从府里出发的时候,就揣了一个小瓷在身上!一定是她!”
沈氏示意冬雪身边的婆子上去搜身,果然,冬雪袖子里放着一只小小的白瓷,春华看了之后,眼里的惊讶一闪而逝,她来不及反应,只是凭借本能反应说道:“就是这个,就是她!”
冬雪望向春华的眸子里充满了厌恶,她用冷冰冰的语气说:“这是方才秦太医拿给奴婢,用来替小姐缓解痛苦的药,不是什么毒。”
沈氏向芍药身后的那个老嬷嬷说道:“刘嬷嬷,你看看那药。”
被称作刘嬷嬷的老妇人走到冬雪面前,从婆子手上接过那个瓷,从里面倒出了一些粉末,先是闻了闻,又沾了些放进嘴里,片刻之后,回话道:“回太太的话,这的确只是用于解毒的药剂,看样子应当是宫里的方子。”
春华的脸唰地就白了,冬雪不再看她,转身向沈氏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开口道:“太太明鉴,方才春华说我出府时身上就揣着装了毒药的瓷,可是方才搜身之后,我身上并无什么装着毒药的子。而春华却指着秦太医所给的,装着解药的瓷说是早上我所揣的,可见她并没有亲眼见过她口中所谓的那个子,她是在撒谎。”
沈氏的目光转向了在瑟瑟发抖脸色苍白的春华:“你刚刚是不是在撒谎?”
春华横下一条心,梗着脖子道:“奴婢方才所言绝无一字虚假,那子就算不在她身上,也一定在别的地方!太太可以使人去搜!”
沈氏抬了抬手,芍药会意,立刻带着门口等候的几个婆子去了丫鬟们住的屋子里搜查去了。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芍药手里拿着一只小小的瓷走了进来,可是神色却隐隐透露着几分怪异。
春华一看见那个瓷,就连忙说道:“是这个子,这子里装着毒药!”
冬雪低着头规规矩矩地跪在原地,没人能看到她嘴角一闪而逝的嘲讽。
刘嬷嬷不须吩咐,就从芍药手里接过了子,熟练的倒出些药粉,闻了闻,尝了一些,连忙从身边的小丫头手里拿过清水漱了口,才回道:“这子里装的的确是毒药,而且中了此毒之后的症状,跟三小姐如今的症状十分相似。所以依老奴愚见,这就是三小姐饭菜里的毒。”
沈氏看向芍药,问道:“这毒药是哪里寻到的?”
芍药面色古怪,但还是回答道:“这子,是在春华姑娘的枕头底下找到的。”
春华的面色本来颇为得意,可是听了芍药的话之后,她的脸色迅速灰败了下去,她不死心地叫道:“不可能,不可能,这子是冬雪带来的,毒也是冬雪下的!我亲眼所见!是她陷害我!是她陷害我!”
冬雪仍旧低着头一语不发,只是嘴角的嘲讽变成了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