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轩还是不够放心:“我随你再去看看。∮”言罢又迟疑片刻,转头看向西岭月,“西岭,你在这里等我。”
西岭月茫然地点头称好,就近寻了一张笙蹄坐下。
李成轩便与秦瑟一道返回前厅院子,做生辰纲的最后jiāo接。六局的主官见两人去了这么久,此刻又一同返回,都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两人只当没看见,接过杜尚功的礼单开始盘问、查验,见这批珍玩规整得十分妥帖,数目品类也丝毫不差,均感到十分满意。
李成轩遂下令将这三十个箱子贴上封条,然后他用印泥,亲自在封条上盖上特制的印戳,以示归属。事毕,婢女们端来面盆供众人净手,待一切就绪,小半个时辰已然过去。
秦瑟这才笑着告辞:“今日得王爷亲自打下手,我真是占了便宜。”
李成轩与她太过熟稔,也没多客气:“快走吧,你不是还要去安国寺为母后请经?”
李成轩所住的永福坊地段极佳,与大明宫只隔了一个长乐坊。长乐坊内有一座寺庙名为“安国寺”,因是睿宗在藩时的王宅旧址,又得玄宗大肆扩建,故而常有皇室宗亲出入。李成轩的母亲、皇太后王氏便一直信奉安国寺的香火,手旁若得了什么珠玉宝器,皆是送到这座寺庙来开光。
这一次秦瑟前来交接生辰纲,也是领了她老人家的旨意,要拐道去安国寺请住持广宣禅师亲自写一帖《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再走建福门返回宫中。
秦瑟才想起来还有这件大事没做,不禁揽袖笑道:“若不是王爷提起,我险些忘了。”
李成轩眼看着天色已经不早,便道:“我府里还有事,就不送你了。”
“外头有神策军,不劳您大驾。”秦瑟体贴地笑着回道,带着一群人和三十个箱笼浩浩荡荡地离开。
李成轩吩咐管家好生相送,自己则重新返回西岭月所住的小院。他刚走到门口,便瞧见她坐在方才那张笙蹄上,面无表情地低着头,而萧忆正站在她身旁解释着什么,丝毫掩饰不住爱怜与关切之色。
阿翠站在两人身边,最先看到李成轩,立即行礼唤道:“王爷。”
萧忆闻声抬头,知道他有话要对西岭月单独说,便领着阿翠先行离开。
从始至终,西岭月一直没有起身见礼,不知在想些什么。
细算起来,自她受伤昏迷已有半个月了,今日还是两人头一次见面,李成轩细细打量着她,忍不住唤了一声:“西岭。”
西岭月抬起头,一双眼睛红红的,轻声说道:“多日不见,王爷清减了。”
李成轩沉默着,没有回话。她此时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不由自主地抚上肩膀:“王爷,难道我……我真是……郭家的女儿?”
“如今还不能确定,要等你义父前来。”
西岭月露出几分难言的表情,像迷茫,又像震惊,默然良久才道:“方才,长公主都告诉我了……她丢女儿的事。”
李成轩有些胸闷:“抱歉,这些日子我一直瞒着你。”
他的同胞姐姐汉阳长公主李畅,当年丢女儿之事牵扯了一桩皇家秘事,往后的十几年里一直是宫中讳莫如深的话题。
此事要回溯到二十几年前。当时他们的祖父德宗尚且在位,他的皇姐还不是汉阳长公主,而是德阳郡主,未及笄便被许给了代国公之子郭鏦。李唐皇室和郭家多有姻亲关系,公主郡主们婚后素来是辟府单住,除了年节之外,无恩旨不得随意回宫。但因德阳郡主受祖父德宗恩宠,被获准婚后随时回宫。
后来,德阳郡主生郭仲霆时伤了身子,足足在家休养了一年多,待到发现自己又怀了第二胎,这才匆匆进宫报喜,被母亲王良娣留宿在了东宫。当日黄昏,她和乳母带着幼子在太液池畔散步,却因太久没进过宫,就此迷了路,这便撞见了一名禁军侍卫和宫妃通jian。
当时她只看到了女子的样貌,正想悄无声息地离开,岂料怀中爱子突然啼哭出声,惊扰了两只野鸳鸯。禁军与宫妃通jian之事由此暴露,那宫妃正是她祖父德宗新纳的美人。德宗闻之大怒,对美人严刑逼供,但始终没有逼问出奸夫的下落,美人也在酷刑之下惨死。
此事在宫中引起轩然大波,德阳郡主又怀有身孕,为避免再出风波便安心在家养胎,待到足月后生下了一名女婴。那女婴肩头先天有一枚月牙形胎记,故起乳名为“月儿”。
各家女眷得到这个消息,纷纷登门道喜,前前后后足有几十人。可就在七月二十那日,有两位重臣家的女眷来探视过后,德阳郡主新产下的女婴便离奇失踪了。
郭家把府中的仆从、婢女查了个遍,也没找到孩子的下落,此事传进宫中,德宗对最后两名探望的女眷严加查处,才发现其中一人竟是数月前犯下通jian大罪的美人的亲姐姐!她对德阳郡主告发妹妹通jian之事怀恨在心,便以此来报复,但无论如何严刑拷问,她都不肯说出孩子的下落,最终死于狱中。
从此,德阳郡主与郭郡马动用全部势力在各地搜查,均没找到爱女,两人也渐渐不再抱任何希望。经过此事,德阳郡主心灰意懒,与郭郡马再无所出,两人只一心抚养爱子郭仲霆,直至如今。
这便是长公主丢失女儿的前因后果,方才在内房查看胎记时,她已全数告知了西岭月。
这么多年来,西岭月一直渴望找到生身父母的下落,也一直以为自己是被父母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