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厨房出来,碧瑶白袖沾灰,步摇歪戴,发丝垂下几许,好一副狼狈的样子。
楚瑜打帘出了屋子时,瞧见的便是她这般模样。
“这是烧了厨房?”他脸上带笑,伸手将其脸旁的乱发别到耳后,顺带正了正那步摇。
碧瑶觉着那额角的碎发弄得自己一阵发痒,还有几滴汗珠似要顺着脸颊下来,拿手随意理了理。
“这不是为了你的药吗?”
楚瑜这才看见她手上端着的玉碗,里头是黑乎乎的药汁,浓浓的药味还带着几丝焦味。
丝毫不让人怀疑,这碗药喝下去只怕要往阎王爷多送一步。
那丝青发却似调皮,顺着风儿飘了一会儿又落回原处。
碧瑶又要伸手,却被人先抓住了,“这手是怎么了?”
她低头瞧见,楚瑜骨节分明的大手握着她的手,许是因着长久没见日光,他的手很白,有些透明。
显得她手上那片红肿更是可怖。
“因是方才不小心烫着了。”碧瑶有些不适地缩缩手,他抓得有些紧。
这煎药的活碧瑶还是头一次,不免要手脚慌乱些。亦是不知那陶罐会这般烫手,适才她差点就打翻了。
“七五,拿药要。”楚瑜回头对着不远处的七五吩咐,七五忙道了声是便跑远了。
碧瑶见他这般紧张的样子反倒不知所措了,缩不回手也不再动,弱弱道,“没什么,就是红了些,过会儿就好的。”
烫伤她是知道的,会起许多小水泡,她手上这样就是有些小疼,别的也没什么。
不严重的。
“那些活你做不来便不要碰了,我不稀罕这些。”楚瑜生气了,虽碧瑶不知他气什么。
大抵是因为她的。
这个时候不能说话,也不知说什么。于是碧瑶伸手摸了摸其脑袋,脸上带着慈笑。
楚瑜抬头看见她挤在一处的双眸,哭笑不得。
他记得她那只白猫刺毛时,她也是这般样子顺着它的猫。
当他是猫呢。
“你真真是要气死我才甘心。”楚瑜哂笑,伸手一指头敲在她额头上。
敲得碧瑶都有些懵了,这才几日,怎的一个个都这般没大没小的样子?
罢了,她气度大,不予计较。
“来,将药趁热喝了才有药效。”碧瑶递出那汤碗,却半道被了人截了去。
她顺着那只黑袖往上看去,是楚璃那张黑漆漆的讨厌脸。
“你这是药?是想我哥走的快些?”一开口,便更讨厌了。
七五在后头颤巍巍地跟着,一脸地无可奈何。他就是去拿个药,谁知在药房遇见了楚二公子。一听说这边有人烫伤了,便怎么都拦不住赶了过来。
刚二公子一句话,他感觉自个儿脖子都凉了凉。
二公子被放出来给大公子治病,自不会被罚了,苦的就只是他们这些下头的。
“阿璃,不得无礼。”楚瑜不动声色地往前一步,隔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免得两人真的打起来,最近顾瑶正学着功夫呢。
“千年人参的药效都被她熬去了七七八八,也算是个厉害的。”楚璃夺了碗闻了闻,嘴角地讽刺更甚。
碧瑶为了让楚璃给楚瑜治病,将他从地牢里放出来。怕他不服管教,还给其喂了软经散,封了其一身功夫。
此刻,她深深觉得,楚璃一身功夫倒是不必封了,这张嘴确是该缝了。
“让你弟给你瞧瞧病,我之后来看你。”碧瑶挥挥衣袖,走了。
若是换做顾瑶,两人少不得一阵吵闹。但碧瑶真的没楚璃那般口才,前些天还能拿他哥的事堵堵他。这几日下来,眼见着楚瑜好转起来,他便无法无天起来。
她是真的说不过他了,现下打远瞧见便躲开了。
只是碧瑶离开前,余光瞥了眼走廊转角那抹粉衣裙角,嘴角扬起一丝冷笑。
倒是将她看顾地紧,不过是熬个药便急急地将人唤了来,是怕她下毒不成?
她脚步不停,转过前头门洞出了院子。
白衣身影消失在转角,院中人确定其听不见了,楚瑜这才转身对着楚璃。
“阿璃,你何必如此?”语中带着些许责备,虽是知道他关心他,但有些过了。
楚璃冷笑一声,将手上的玉碗倾倒,碗中的药汁全进了土中,混成一色。
“祈月见她在药里下了药,我适才闻了,进了药汤,分不出来。”他语气里全是讽刺,嘲笑楚瑜那丝天真。“就算事后找人查,只怕也只是觉得这药有些古怪,怀疑不到她身上。”
楚瑜不知作何想,闭上双眼,“她这又是何必呢?”
他本就是一个没什么活的念头之人,这般辛苦地给了他些盼头,却为了亲手拿了他命?
“你是楚家的嫡长子,楚家那三万兵力还没落到顾顺之手上,她怎么舍得你死呢?”
是啊,他是嫡长子,楚家承袭之人。
却是个双手提不起笔的废物,活着的用处便是给人多争取些时间筹谋吗?
“哥”楚璃见他这幅样子,也是不忍,出言喊了一声。后头的话张张嘴,却不知如何开口。
楚瑜摆摆手,不愿多言。
碧瑶出了楚瑜院子,沿着那青石铺就的小路,一路直走便到了陵空院。
她来了顾府快十日了,还是第一次踏进这院子。
虽不如她的院子华贵,但却是着实的淡雅精致。进了院子便是暖石小径,一直通向正屋门口的石阶下。
小径两侧种着彼岸花,正是刚开的时候,火